李斯是楚人,担心瓜田李下的他忙开口主动表态道,
“王上所言极是,楚歌一向怪诞不经,还是秦歌质朴有力,最为别具一格。”
李世民诧异,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多好啊,阿父也不喜欢吗?”
按理说,秦王一个这么信奉鬼神的人,应该很喜欢这种歌赋呀?
扶苏立刻不满地怒瞪父亲,
“阿父你好挑剔呀,下回不跟你一起春游了!”
说着就拉着李世民往另一边走,故意大声蛐蛐道,
“
阿弟你唱得很好听,我喜欢得不得了,走,我们再唱一遍,不给他听!”
难怪他自幼就更喜欢黏着母亲,母亲是那么的温柔,无论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唱什么,她都只会夸个不停,根本就舍不得挑剔他和阿弟
阿父真的好难伺候呀!
这话一出,其乐融融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秦王的脸一下就黑了,沉声问蒙毅,
“一炷香时间到了吗?”
说句实话,他时常会产生一种自己跟扶苏八字不合的错觉。
虽然,世民也会经常气他,但这孩子每次都会跟自己好好解释原因,也会千方百计跟自己缓和关系,大多时候,世民都是一个让他备感贴心的乖孩子。
哪像扶苏,在旁人面前的他,是何等的听话懂事,唯独在自己面前,他打小就是一头小犟驴,坚决不肯低头认错!
他真有些担心,将来也会如那个怪梦中一样,与扶苏之间隔阂重重,最后父不知子,子亦不知父
这时,李世民忙拉住扶苏劝道,
“阿兄,阿父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你这么说,他会很难过的呀”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扶苏这个一个乖孩子,偏偏一碰上秦王就会犯倔,而且倔得义无反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格?
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对史书上令人唏嘘的、原本彼此关心的父子,会再次踏上同一条渐行渐远的道路
扶苏鼓起小脸,悄悄看了秦王一眼,小声嘟囔着,
“可你明明唱得很好听嘛,阿父就是在乱说。”
李世民取出手中一朵色彩艳丽的野花,动作轻柔地为扶苏插到头发上,劝解他,
“不是这样的,阿父说的是他‘不喜欢楚歌’,不是说我唱得难听,阿兄,你真的误会了。”
秦国后宫安分得不行,扶苏自小的生活环境十分单纯,从来没体验过勾心斗角的他,自然也还没掌握察言观色那一套生存技能,还在恣意享受父母呵护的他,根本就生不出“我的话会不会惹阿父生气”的担忧。
他这个年龄本就臭美,注意力立刻就被自己头上的野花吸引了,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欢喜问道,
“阿弟,我这么插花好看吗?”
“这叫簪花,很好看!”李世民坚定点头,“阿兄头上簪花,就像是春天派来的信使!”
扶苏傻乎乎高兴地乐了一会儿,也挑出一朵手中最美的的花儿,给李世民插在头发间,
“阿弟也是春天派来的信使哦,你是大秦第一美男子,我是大秦第二美男子!”
李世民见他心情变好了,忙又趁机劝了几句,很快就说服扶苏一起回到了秦王面前。
扶苏不好意思地给秦王道了歉,又立刻指着自己的脑袋炫耀,
“这是阿弟给我簪的花哦,我现在是大秦第二美男子!”
李世民使劲憋着笑,拿出一朵小花说要给父亲簪花。
扶苏见状忙也拿出一朵,
“阿父,孩儿也要给你簪花!”
刚被哄得消气的秦王:
春秋时起,民间虽就有赠花的雅趣,但世上哪有男子簪花的道理?
但他想到了九岁时,被母亲唆使着想尽办法讨好曾祖父的自己,被对方拒绝的那一刻,是多么的难堪和伤心
这是两个孩子的一番心意,自己若不接受,孩子们也会伤心的吧?
君王终究没开口拒绝,没办法,当爹的人,总要先学会退步和忍让
李斯见状,忙默不作声悄悄把头垂得更低了。
不,他简直恨不得把脑袋暂时割下来,先揣进兜里藏好。
王上不说话,显见是意动了,可王上若头上戴了花,他,还有蒙毅那些人,一个个的哪又躲得过?
苍天呐救救他吧,他只想老老实实为朝廷当牛做马,但不想当头上簪朵花的怪异牛马!
秦王轻叹一声,看了看荒无人烟、只有秦军的四周,终究抱起两个孩子,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头上胡作非为。
李世民很小心地为扶苏示范,叮嘱他千万不能弄乱了父亲的头发和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