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住下唇,用右手拇指按压左手腕横纹上三寸的内关穴,用自言自语缓解疼痛,“穴位刺激能缓解肌肉强直”
“很疼吗?”
沙哑的声音惊得她猛地抬头。
楚怀夕倚着帐篷边缘,绷带渗血的左腿微微发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她的相机还挂在胸前,镜头盖却不知何时弄丢了,露出被硝烟熏黑的镜片。
徐以安慌忙藏起左手,“小伤,不碍事。”
话音未落,手腕已被温热的掌心扣住。
楚怀夕蹲下身,垂着头揉捏徐以安僵硬的虎口:“你刚才缝合时,左手抖了三次。”
这句话让徐以安的呼吸一滞。
稀薄的空气里,浮动着硝烟与碘伏混合的气味,楚怀夕发梢还沾着爆炸后的灰,徐以安却感觉此刻她们像是回到了她们在京北的家,她像从前一样温柔的给她按摩。
“你总是这样,”楚怀夕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尖轻轻抚过徐以安掌心的薄茧,“明明都快累死了,还要装成没事的样子。”
她抬头时,睫毛上凝着未坠落的泪,“做个会累的普通人是会死吗!”
明明是在挨训,徐以安却开心的想哭。
“楚怀夕”徐以安顿了顿,低垂下眼眸,小声的、试探地问,“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楚怀夕手中的动作僵住,想到什么,“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事?”
徐以安摇头,“很累,想被你抱一下。”
“如果觉得为难,你就当没听到吧…”
楚怀夕将手中的水杯“咚”地搁在沙袋上,喉咙哽咽的说不出来话,她也什么都不想说,张开双臂将徐以安抱进怀里。
她本就想抱她。
现在抱的理所应当。
徐以安鼻尖一酸,紧绷的脊背卸下力,脑袋重重地埋进楚怀夕肩窝。
“累就停下来休息。”楚怀夕的声音闷在徐以安潮湿的发顶,手指一下又一下按揉着她僵硬的后颈,“你又不是铁人,没人会怪你。”
这话像把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徐以安层层包裹的坚强,所有的疲惫与恐惧决堤而出。
楚怀夕感觉肩头的布料正在被泪水浸透,心里生出闷闷的疼。倏地,想起当年分手时,这人自始至终都没流下一滴泪,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想把这冷血的家伙狠狠推开的冲动。
但怀里的人此刻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让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柔都揉碎了捧给她。
楚怀夕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楚怀夕,你又要完蛋了。
心疼徐以安,倒霉八辈子!!!
“对不起,”徐以安突然喃喃,滚烫的泪珠砸在楚怀夕后颈,“对不起,楚怀夕…”
早该道歉的。
偏偏拖了这么多年。
本就气不顺的楚怀夕顿时火冒三丈,想问她是在因为什么道歉,却将人搂得更紧,阖眸,喃喃,“怎么还是那么讨厌你说对不起呢!”
徐以安双手死死攥住楚怀夕的衣角,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楚怀夕,谢谢你。”
声音沙哑无比,也很疲惫。
谢谢你让我藏在心底的道歉有了落脚点,谢谢你还愿意抱着我,谢谢你的心疼和心软。
“我更讨厌你说谢谢!!”
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哑。
楚怀夕心口愈发肿胀酸涩,深吸一口气,还是止不住某种像缺氧的窒疼感包裹住整颗心脏。
鼻尖酸的要命,眼睛干涩的厉害,她仰起头将眼泪倒回眼眶,沉默地抱着徐以安,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释放所有情绪。
月光爬上两人交叠的身影,将破碎的影子重新拼凑完整,徐以安的呜咽声渐渐平息。
她从楚怀夕怀里退出来,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块一压缩饼干,掰下一半递过去,“垫垫吧。”
楚怀夕摇头,绷着脸,“我不饿!”
“我刚听到你肚子叫了。”徐以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固执地把饼干塞进楚怀夕掌心。
楚怀夕:……
人不争气就算了,肚子也不争气!
徐以安直勾勾地盯着楚怀夕的侧脸,嘴唇翕动,“楚怀夕,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
停了一下,补充道:“这三个问题是我答应做手术时,就想好要问你的。”
楚怀夕手指僵硬地蜷了蜷,害怕对方会问一些让她难以回答的问题,但想到自己的承诺,扭头冷冷扫了徐以安一眼,挑眉示意她问。
徐以安看出她不高兴,低头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口,“你和那个受伤的女人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