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话说得含蓄,其实已经在赶人了。
&esp;&esp;只是到底留了最后一丝情面,让长公主看到拓拔宁成了婚再走。
&esp;&esp;但此时当着长公主的面突然提起拓拔宁,盛帝显然也是大有深意的。
&esp;&esp;长公主自然听懂了言外之意,她浑身微微一僵,下一刻谢恩道:
&esp;&esp;“臣妹心中已有几家正在择看,还请皇兄给臣妹再一些时日,宁儿到底是臣妹唯一的女儿。”
&esp;&esp;长公主心中其实早已定了人家,但盛帝方问起,此刻若言明,只怕在盛帝眼中,又变成心有算计了。
&esp;&esp;宁儿的亲事,她只想尽善尽美,但又不得不顾及朝中局势。
&esp;&esp;今日和皇兄言明心思后,反而没了顾忌,可以择日求旨了。
&esp;&esp;盛帝既开了口,自然也没有再步步紧逼的道理,当即冲长公主挥了挥手。
&esp;&esp;长公主起身告辞,由福顺亲自送了出去。
&esp;&esp;此时,殿中只余盛帝与蔺老。
&esp;&esp;蔺老正侍立等候,这时温成业借着殿门开启冲盛帝行礼,言有话要禀。
&esp;&esp;盛帝点了头,温成业便快步入殿,凑近盛帝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esp;&esp;盛帝眉头微微一挑,示意温成业退下,这才看向蔺老,笑道:
&esp;&esp;“老师,修直在宫门外求见,怎的,他担心朕会对老师如何吗?”
&esp;&esp;蔺老当即解释:“回圣上,老臣入宫前正在大昭寺拓碑,修直也在一旁。”
&esp;&esp;“圣上急召老臣,想来修直心中急切,也想为圣上分忧。”
&esp;&esp;这话说得圆滑,又尽显维护之意,盛帝忽而微扬嘴角,状若玩笑地问道:
&esp;&esp;“朕与修直皆是老师的学生,不知老师心中是否也厚此薄彼呢?”
&esp;&esp;蔺老闻言急忙躬身要回话,盛帝却摆了摆手,并没有听答案的意思。
&esp;&esp;他一挥袖,回到了玉案后落座,淡声道:“今日急召老师,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崔尚书言明当年旧事时,朕也是吓了一跳。”
&esp;&esp;蔺老眸光一闪,捕捉到了关键字,蹙眉低声道:“崔尚书?”
&esp;&esp;盛帝瞧见此处,微微掩目,一副疲态,“修直朕就不见了,老师出宫自与他说吧。”
&esp;&esp;蔺老闻言当即识趣地行礼告退。
&esp;&esp;这时福顺公公方送走长公主,与蔺老擦肩入殿,急忙停下行了一礼。
&esp;&esp;蔺老脚步稳健,很快就走远了。
&esp;&esp;这时候,盛帝猛地睁开眼睛,冷声吩咐道:“福顺,去内库将长公主当年书信取来。”
&esp;&esp;福顺公公忙应了声,又转身出去了。
&esp;&esp;天色已晚,殿内烛火燃起,内外寂静无声。
&esp;&esp;盛帝伸手展开面前的奏折,却久未瞧进一个字,片刻后,竟心烦意乱将奏折往案上一扔,起身在殿中踱步。
&esp;&esp;“老师、皇妹、容太妃”
&esp;&esp;只听得盛帝喃喃两声,戴着玉扳指的手压在案上,最后沉沉道:“老师,你可莫要叫朕失望”
&esp;&esp;
&esp;&esp;蔺老走在宫道上,神色平静似水。
&esp;&esp;他知晓,圣上心中到底还是存了疑,否则最后不必特意向他点破,是崔道元告的密,欲看他们两相争斗。
&esp;&esp;崔道元也是在走险棋。
&esp;&esp;当年是他助圣上登的位,如今反而又谋圣上这个位置了。
&esp;&esp;所有人都已入局,这般看来,时机是成熟了
&esp;&esp;蔺老正这般想着,已然到了宫门口,视野中出现了一团暖光。
&esp;&esp;寒夜沉沉,马车旁静立着江浔。
&esp;&esp;他身姿修长,宛如夜色中一根修竹,手中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晕,映照在脸上。
&esp;&esp;那如玉般的面容在明暗之间本满是冷峻,可瞧见他的那一刻,却犹如冰雪消融,盈出笑意,快步而来。
&esp;&esp;蔺老的心头霎时泛起暖意,笑着迎上前去。
&esp;&esp;娘亲的怀抱
&esp;&esp;夜幕如墨,笼罩宫廷。
&esp;&esp;长长的宫道向前延伸,两侧宫墙高耸而森严,长公主走在其间,衣袂轻摇。
&esp;&esp;前后宫人手执灯笼,橘黄光团在黑暗中撕开一角,光影晃动,风携梅香。
&esp;&esp;一路无声,唯长公主步伐坚定从容,可若细看,却会瞧见她眼底难掩悲伤。
&esp;&esp;离家万里,日也思夜也想,在触不可及之时,宫里的一砖一瓦都被她不断琢磨思念,渐渐的,留下的全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