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朝她走来,抬起了手,却又垂下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却隔着一辈子的鸿沟。
&esp;&esp;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竟还记得这般清晰。
&esp;&esp;容太妃自嘲一笑,瞥了眼模糊不清的铜镜,不必看,已是红颜老去,也是此生不复相见。
&esp;&esp;思及此,容太妃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簪子,而后将它一把塞回原位,转身回了榻上。
&esp;&esp;不知何时入的眠,又梦回四十多年前。
&esp;&esp;在一片丝竹之声中,少年一身华服,眉眼飞扬,眸光晶亮,冲她施施然一礼:
&esp;&esp;“在下不才,正是今日宴会的东道主,蔺家长子蔺晚亭。”
&esp;&esp;赐婚
&esp;&esp;三月十四这日,长公主求见盛帝,为安宁郡主择定忠勇伯府三公子纪学义为婿。
&esp;&esp;盛帝听闻之时,甚至愣了一下。
&esp;&esp;满朝文武多的是显赫门第,若不是长公主此番提起,他几乎都要忘了,京中还有一家忠勇伯府。
&esp;&esp;福顺这时急忙附耳盛帝,将忠勇伯府的家况简单说了一遍。
&esp;&esp;当听闻忠勇伯府与定国将军府是姻亲时,盛帝眉尾微微一挑。
&esp;&esp;长公主神色坦荡,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自己的考量一一说了,最后屈膝诚恳道:
&esp;&esp;“皇兄,宁儿一完婚,臣妹便启程归越,从此山水远隔,不知此生母女是否还能再相见。”
&esp;&esp;“臣妹别无所求,如今唯盼宁儿往后夫妻和睦,生活顺遂罢了。”
&esp;&esp;盛帝微微蹙眉,似在考量。
&esp;&esp;那日御书房召见过老师和皇妹后,他将内库中留存的,这些年皇妹与稷儿的书信看了个遍。
&esp;&esp;那一夜秉烛,看到了几乎丑时末。
&esp;&esp;从亲切又随性的字里行间,他看出姑侄二人因着数年书信往来,好似已成了至交好友。
&esp;&esp;甚至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不曾听到稷儿那般掏心掏肺地说起,生活中琐碎却欢喜的小事。
&esp;&esp;此刻再看面前屈膝的长公主,盛帝眼底隐有触动,最后还是点了头。
&esp;&esp;“当初朕便有言,只要宁儿喜欢,朕便为她赐婚,明日一早,这赐婚圣旨就由福顺亲自下到忠勇伯府去。”
&esp;&esp;一旁的福顺闻言急忙领旨。
&esp;&esp;长公主微抬眉眼,以为自己还需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今日竟如此顺利。
&esp;&esp;如此的话
&esp;&esp;长公主当即谢了恩,又继续道:“皇兄,臣妹还有一不情之请。”
&esp;&esp;“臣妹此番返京,蒙皇兄隆恩,得赐长公主府,臣妹厚颜,叩请皇兄将长公主府转赐于宁儿,为其夫妻日后之居处,望皇兄恩准。”
&esp;&esp;到底是为人父母,计之深远。
&esp;&esp;若住长公主府,拓拔宁便是女主人,今后不必侍奉公婆,也不必与妯娌同住,自然随心又自在。
&esp;&esp;盛帝既都允了亲事,此事自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点头应下了。
&esp;&esp;这一刻,长公主由衷地面露喜色,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esp;&esp;
&esp;&esp;三月十五,福顺公公亲自去忠勇伯府颁了旨。
&esp;&esp;也是长公主花了心思,特意选在十四这日求旨,十五正是国子监生旬假之日,纪学义就在府上。
&esp;&esp;不过半日的功夫,这桩亲事就传遍了京城,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esp;&esp;谁也没想到,这门亲事最终会落到早已沉寂的忠勇伯府头上。
&esp;&esp;而且一个月前,安宁郡主还因着江浔和沈家小姐闹起来了呢。
&esp;&esp;这转眼间,郡主就和沈家小姐的表弟定了亲,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esp;&esp;倒也有敏锐的,隐约嗅到了不寻常之处,但自从襄王爷被监禁后,众人愈发谨慎,不敢发一言。
&esp;&esp;消息传到定国将军府的时候,沈嘉珩登时“炸开了”。
&esp;&esp;昨日还和他嘻嘻哈哈的纪表哥,隔日就定亲了!
&esp;&esp;谁懂这感受啊,有种表哥避着他偷偷变成大人的感觉!
&esp;&esp;沈嘉岁闻言,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esp;&esp;去岁御苑接风宴时,珩弟曾说纪表弟莫名消失,那时就有苗头了。
&esp;&esp;只是珩弟实在是个直肠子,没往那方面想。
&esp;&esp;她不记得,上辈子宁儿的夫婿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纪表弟。
&esp;&esp;这般看来,世事果然环环相扣,纪表弟想必也是御苑鞠场那日,为她挺身而出之时,初初入了宁儿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