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输不起的。”
&esp;&esp;赵怀朗说到此处,不仅没有丝毫惶恐与无奈,反而眼眸明亮,满是兴奋与坦然。
&esp;&esp;“你知晓史书上有多少因着夺位失败而万劫不复的皇子皇孙吗?”
&esp;&esp;“数不胜数。”
&esp;&esp;“既要争,就得倾尽全力,唯唯诺诺、妇人之仁,无异于自取灭亡。”
&esp;&esp;“这一点上,三弟与我不愧是亲兄弟,倒想到一块儿去了。”
&esp;&esp;“你以为他为何如此轻易认输?不过是因着他没有崔家这样的支撑,被算计后已毫无胜算,便退而求其次,求一个苟活罢了。”
&esp;&esp;“可我——没有这样的退路。”
&esp;&esp;甄含宜听到这里,已骇然到瞪大了眼睛。
&esp;&esp;王爷从不曾和她说过这些,而她现下听了,只觉心头越发冰寒。
&esp;&esp;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母妃当初在御苑和她说的那番话
&esp;&esp;——“若败,左不过一个身首异处,本宫连这世间最繁华最富贵都已亲历之,还有何遗憾呢?”
&esp;&esp;原来王爷和母妃早早就抱了一样的心思,有了一样的决心。
&esp;&esp;见甄含宜满脸若有所思,赵怀朗知晓她该是听进去了。
&esp;&esp;这些话他从未和旁人说过,此时后知后觉,或许这就是所谓“倾诉”的滋味。
&esp;&esp;虽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心里头好像是松了口气。
&esp;&esp;这般想着,赵怀朗将声音放柔了些,敞开了心思说道:
&esp;&esp;“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如何,只希望你莫要和三弟妹一般,在最后关头捅我一刀就是。”
&esp;&esp;“我若当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虽骄傲了一辈子,想来到时为了你和穆儿,也会觍着脸求父皇或烨儿放你们一条生路。”
&esp;&esp;“到时候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若不能活,便一家人在一处。”
&esp;&esp;“若你们母子能活,你便好好将穆儿抚养长大,不必将他教得怎样出色,如你一般心思单纯就很好。”
&esp;&esp;如你所愿
&esp;&esp;甄含宜听了这番话,呆怔怔望着赵怀朗,已说不出话来了。
&esp;&esp;赵怀朗倒难得的有了好心情,任由甄含宜缓神,自己则一步步走到观音法相面前,也不曾跪,只是双手合十,闭目一拜。
&esp;&esp;良久,身后传来一道颤声:“就算是皇家,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不能说清楚吗?”
&esp;&esp;赵怀朗闻言睁开了眼睛,这话实在太过天真,叫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esp;&esp;“和谁?父皇还是烨儿?”
&esp;&esp;“和父皇说,他怎能言而无信,怎能左右摇摆,为何不将储君之位给我吗?”
&esp;&esp;“和帝王说这样的话,就算那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回到王府。”
&esp;&esp;“若你指的是烨儿,可储君之位只有一个,该给谁呢?”
&esp;&esp;“给我?他们怕是寝食难安,给烨儿?我也日夜惶恐。”
&esp;&esp;赵怀朗边说着,忽而蹲下身去,手往功德箱下一扫。
&esp;&esp;甄含宜面色一变,便见赵怀朗手中已然捏着一张信纸,冲她挥了挥:
&esp;&esp;“你的心思实在太好猜,方才我往这边一走,你的眼神就先一步落在功德箱上了。”
&esp;&esp;“回去吧,穆儿极少离了你,这会儿只怕也闹起来了。”
&esp;&esp;甄含宜却没应,目光直直落在那张信纸上,隐约猜到了什么。
&esp;&esp;“听说江浔江大人与定国将军府的沈小姐要成亲了。”
&esp;&esp;甄含宜说得突兀,赵怀朗却应得干脆。
&esp;&esp;“是。”
&esp;&esp;甄含宜蓦地咬唇,在知晓这般多的内情后,再结合顾惜枝与沈陆两家的关系,她能猜到已经不稀奇了。
&esp;&esp;“王爷,就非要——”
&esp;&esp;“王爷,人寻到了。”
&esp;&esp;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了路遥的声音。
&esp;&esp;赵怀朗三两步上前打开殿门,便见谢嬷嬷和鸳鸯、喜鹊还有顾惜枝被一众护卫围在了中间。
&esp;&esp;顾惜枝此时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抬眸看到赵怀朗的那一刻,眼里终于生出了希望,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esp;&esp;身旁这个老嬷嬷实在心狠手黑,既见着了王爷,她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便不必再去触怒她了。
&esp;&esp;谢嬷嬷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顾惜枝,当即从护卫中间穿过,匆匆迎向甄含宜,生怕自家王妃方才受了欺负。
&esp;&esp;赵怀朗并未计较谢嬷嬷的无礼,这老奴对甄氏忠心耿耿,有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是好事。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