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嘉岁思绪方起,便见那御林军已跪在三位御医身后,口中疾声:
&esp;&esp;“圣上,帝师自裁于诏狱之中,留此血书——”
&esp;&esp;嗡——
&esp;&esp;沈嘉岁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esp;&esp;她茫然地望向远处,嘴唇微微颤抖,试图说些什么,却唯有破碎的气息逸出。
&esp;&esp;她正觉得整个人拼命地往下坠,忽而身旁有人紧紧托住了她。
&esp;&esp;沈嘉岁呆呆仰头,视野中只见自家爹爹嘴唇几度开合,声音却好似隔着水面传来。
&esp;&esp;直到胳膊上的疼痛渐渐唤回了她的神智,耳边声音渐大渐沉,慢慢清晰。
&esp;&esp;“活——还活着——岁——帝师还活着——”
&esp;&esp;沈嘉岁猛地长吸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扑棱出水面,终于找回了些许自己的声音。
&esp;&esp;“爹爹,老师他——”
&esp;&esp;沈征胜这会儿面色也隐隐发白,急忙应道:“那御林军说了,发现得及时,还有气息!”
&esp;&esp;“圣上也晕倒了,御医都进了殿,修直不便留下,已赶去诏狱,让人将太子妃与皇孙殿下急召了回来!”
&esp;&esp;沈嘉岁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沈征胜的话却一句又一句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听进了心里。
&esp;&esp;她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盯着自家爹爹,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esp;&esp;“爹——”
&esp;&esp;似有未竟之语,不能宣之于口。
&esp;&esp;沈征胜眉宇沉沉,在此刻重重点了头。
&esp;&esp;沈嘉岁缓缓站直了,胸口隐约还有剧痛未散,方才听闻老师自裁的噩耗,几乎夺了她的全部心魄。
&esp;&esp;可眼下,山雨欲来,竟是——“改天换地”的重要时刻!
&esp;&esp;爹爹特地和她提及,阿浔“不便留下”,太子妃与皇孙殿下正朝这边赶来,她心中有数,心中有数了
&esp;&esp;下一刻,沈嘉岁紧紧捏了捏自家爹爹的手,而后脚步一迈,趁着众人忙乱慌张之际,往方才太子妃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esp;&esp;再度晕厥
&esp;&esp;“圣上,帝师自裁于诏狱之中,留此血书——”
&esp;&esp;声音扬起,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入压抑沉寂的御书房中。
&esp;&esp;盛帝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先是错愕,转瞬间,似有千万根细针扎入脑海。
&esp;&esp;轰鸣声不绝于耳,将周遭的一切声响尽皆淹没,以至于他根本没听到后头半句——
&esp;&esp;“幸狱卒发现及时,帝师一息尚存,还请圣上定夺!”
&esp;&esp;盛帝以手撑案,不知何处生出的痛意与晕眩交织缠绕,胃中酸水不断上涌,几欲作呕。
&esp;&esp;老师
&esp;&esp;他还未追究老师算计谋逆之罪,老师怎敢畏罪自杀!
&esp;&esp;他还没亲口问问,老师为何要如此待他!
&esp;&esp;老师也走了。
&esp;&esp;当年草地上,炭盆边,桌椅旁,那个笑眯眯摸他头的人啊
&esp;&esp;都走了。
&esp;&esp;自裁啊,老师至死都不愿见朕一面吗?
&esp;&esp;盛帝目光茫茫然投射出去,眼前的景象却如同被搅乱的棋局,天旋地转起来。
&esp;&esp;原本清晰可辨的御书房,此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墙壁、梁柱、器物皆在疯狂舞动,光影交错间,一切都化为混沌不清的色块,肆意地在他眼前飞旋。
&esp;&esp;下坠,冰冷,一片黑暗。
&esp;&esp;最后呼啸着挤进耳朵里的,是福顺几乎扭曲的惊呼声:“圣上!”
&esp;&esp;福顺公公连滚带爬进了御书房,面上亦满是惊惧与惶恐。
&esp;&esp;帝师让他适时传信去诏狱,说是有办法解眼前的死局。
&esp;&esp;他对帝师敬重信任,也不愿看到圣上父子相残,血肉相杀,以致无可挽回之境,这才命心腹将消息传到诏狱。
&esp;&esp;他他没想到,帝师竟是以性命来破局啊!
&esp;&esp;圣上今日已一连遭受多番打击,且他最是清楚,帝师之于圣上,与旁人终究是不同的。
&esp;&esp;半年前,只是忧心帝师有可能与长公主合谋,圣上便一夜未眠,多日辗转。
&esp;&esp;福顺思绪才走到这里,便看到御案后,盛帝双目紧闭,整个人就那般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esp;&esp;这一刻,福顺瞳仁中满是骇然,因极度恐惧,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扯破喉咙地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