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甄含宜满是不安,却还是听话地乖乖坐了回去。
&esp;&esp;这会儿,淑妃看向甄含宜的目光竟温和了些,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esp;&esp;“你是个傻的。”
&esp;&esp;“本宫从前只知你恭良乖顺,却不知你”
&esp;&esp;“知子莫若母,朗儿是没把目光放在你身上,本宫知晓的,他若了解你,定会喜爱你的性子。”
&esp;&esp;“你是穆儿的娘亲,对朗儿又一心一意,既如此,本宫也给你指条明路吧。”
&esp;&esp;甄含宜见淑妃忽然对她亲近起来,不由受宠若惊,又不知淑妃会说出什么话来,心头难免惴惴。
&esp;&esp;这些时日她思虑良多,只是越疼爱穆儿,仿佛就越能体谅几分太子妃的艰难,便难掩心中恻隐。
&esp;&esp;同在深宫,她好歹还有王爷,可太子妃说句难听的,孤儿寡母,四面受敌。
&esp;&esp;她到底不愿看到,为了筹谋大业,将一个坚韧又无辜的母亲推向深渊。
&esp;&esp;她知晓自己是天真了,可从小爹娘便是这般教她的——
&esp;&esp;品格端正乃是女子之本。
&esp;&esp;举止娴雅,言辞得体,不骄不躁,不媚不俗。以正心立身,方能得人敬重。
&esp;&esp;皇家是天家,乃天下之范,她不懂,怎的这些话到了皇家,就变成错的了呢?
&esp;&esp;淑妃似乎洞悉了甄含宜的内心,她勾唇轻笑,笑容里似乎又含了点点涩意。
&esp;&esp;“含宜,善良是好事,但在此处,却是催命符。”
&esp;&esp;“你以为,那日在御苑,圣上为何突然在本宫面前提起赏花宴一事?”
&esp;&esp;甄含宜是天真了些,但她并不蠢,闻言忍不住以手掩唇,面露震惊。
&esp;&esp;淑妃往软枕上一靠,笑得娇媚却暗含讽刺,“含宜你瞧,这可是圣意,圣上在点本宫呢。”
&esp;&esp;甄含宜满眼的难以置信,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母妃,父皇为何要——”
&esp;&esp;“嘘——”
&esp;&esp;淑妃抬手,青葱似的食指轻轻贴在了娇艳的唇上,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难明。
&esp;&esp;“所以啊,争吧抢吧,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若生恻隐,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esp;&esp;甄含宜听到这里,止不住打了个激灵。
&esp;&esp;淑妃见状,将意味深长的神色一收,面上复见明媚。
&esp;&esp;“含宜,言归正传。”
&esp;&esp;“男人的心大得很,除了权势地位,还能容得下很多女人。”
&esp;&esp;“你生了穆儿,母妃便偏向你几分,也不必你如何帮到朗儿,只要将穆儿教好了,便是你最大的功劳。”
&esp;&esp;“至于朗儿心中那个女人,她若不死,万一将来她生出第二个‘穆儿’,你要如何自处?”
&esp;&esp;“想来当真到了那一日,连母妃也是管不住朗儿的。”
&esp;&esp;甄含宜听到这话,蓦然抬头,心里头又惊又慌。
&esp;&esp;淑妃眸光凌凌,落在甄含宜的脸上,柔声道:“所以啊,她得死,即便朗儿余生都念着她,但——那又如何呢?”
&esp;&esp;说到此处,淑妃似乎也有些恍惚了,她垂眸去看指上鲜艳的蔻丹,低声道:
&esp;&esp;“就算他为了那个女人,一辈子后位虚悬,那又如何呢?”
&esp;&esp;“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将来朗儿如愿,自会尊本宫为皇太后的。”
&esp;&esp;甄含宜听到此处,美眸微微瞪大,这一刻竟分不清,母妃是在对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esp;&esp;毕竟她也有所耳闻,圣上对先皇后用情至深,自先皇后病逝后,至今中宫之位仍空悬着呢
&esp;&esp;“母妃”
&esp;&esp;甄含宜试探着喊了一声。
&esp;&esp;淑妃蓦地回神,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淡声道:“所以,含宜,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莫要生出那些可笑的恻隐之心了。”
&esp;&esp;“只消挖空心思,倾尽全力,若赢,再去试试拾起本善之心,好生做人吧。”
&esp;&esp;“若败,左不过一个身首异处,本宫连这世间最繁华最富贵都已亲历之,还有何遗憾呢?”
&esp;&esp;淑妃说着,往后一仰,懒懒窝在云朵般的软枕里,挥了挥皓腕。
&esp;&esp;“去吧,去看看穆儿,便也就能硬下心肠了。”
&esp;&esp;“为母则刚,这深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如此呢?太子妃也是这般,不是吗?”
&esp;&esp;甄含宜见淑妃已不欲多言,便听话地起身,可此刻心中思绪翻涌,竟难抑悲哀。
&esp;&esp;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明明是
&esp;&esp;她冲美人榻上的淑妃盈盈一礼,低低呢喃一声:“含宜谢母妃指点。”
&esp;&esp;她转身,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