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闷声道:“退远点。”
雪柳担忧的紧,却也不能抗命,只好把唾盂搁在桌面上,退了几步。
谢苓再也忍不住,胃一阵紧缩,扶着唾盂,将那燕窝羹全部吐了出来。
眼角冒出泪花,吐完了,她才感觉舒服了些,喘息着接过雪柳端来的茶水,漱了口。
坐会椅子上,她用帕子沾了沾唇,深深吐出一口气。
雪柳抖着唇站在一旁,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您,您不会是……”
黑云翻墨未遮山~
闻言,谢苓微怔。
她知道雪柳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是不是怀孕了。
不可能怀孕的,去岁不止一次受寒,入宫后太医按规问诊时,说过她宫寒体弱,若想受孕,需得好生调理。
还未调理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怀孕。
她抬眸看向雪柳,温声安抚道:“不会的,我只是觉得和司马佑共用一盅燕窝,有点恶心。”
雪柳半蹲到主子身边,眼中的担忧并未减少,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主子,不如先找人来看看,若真…若真这么倒霉,那也好早做打算。”
谢苓沉默了片刻,觉得雪柳说得对,现下这种情形,不能有半点差池。
她点了点头道:“也好,等夜再深些,你差人去御药房请沈太医过来。”
“他痴醉药理,不到亥时不歇。”
雪柳应下,收拾好情绪,问道:“主子,沐浴歇息吗?”
谢苓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确实也无心再做旁的,于是颔首:“备水吧。”
夜渐深,雨声愈密时,太医院唯一亮着灯火的御药房,飘起浓烈的药香。
夕眠快步走到廊檐下,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珠,收好立到了一旁的木架子上。
檐角下的铜铃被雨丝撞出清音,她轻轻叩响屋门。
“进。”
屋内传来的嗓音,如春雨润泽般柔和。
夕眠轻轻推开门,抬眼望去。
身形清瘦的青年,正站在沉香木药柜前,素白手指正拈着不知名的药材,天青广袖随动作滑落半截,那垂落的睫毛,在烛火里像栖着金粉的蝶。
显然是在配药。
夕眠怕惊扰到他,放轻了声音道:“沈太医,我家娘娘身子有些不适,劳烦您去看看。”
沈松青突然转身,夕眠被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惊得后退半步,却见这位最年轻的太医,提笔沾墨,在素笺上疾书:“当取川芎三钱,需以醴泉水煎煮”
夕眠:“……”
一惊一乍的,吓她一跳。
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药痴。
又等了一会,沈青松终于搁下笔。
他有些迷茫的看向夕眠,问道:“你是?”
夕眠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来意:“我是宁昭贵妃宫里的人,娘娘身子不适,故而奴婢来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