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烟花尽落,花灯盏盏熄灭,唯有星星时常闪耀。
夜深了,沈苓差人将母亲和长姐送出宫,她带着宫人,乘软轿独自往含章殿走。
一路上,寒风贴着墙根游走,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跌落,偶有麻雀扑棱棱在黑沉沉的天幕划出几道褶皱。
累了一天,沈苓疲倦不堪,她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忽然轿子抖了一下,传来声小宫女短促的惊叫。
她掀开车帘,雪柳靠过来禀报:“娘娘莫怕,是只野猫。”
霞光低声训斥了几句那个一惊一乍的宫女,沈苓正想摇头说没事,忽然就感觉腹部忽然开始剧痛。
她伸手往下一模,摸到了满手濡湿。
羊水破了。
沈苓白了脸色,控制住怦怦乱跳心脏,稳声交代:“快,快去请太医,我要生了。”
一城风雪埋孤雀~
轿子被飞快抬回含章殿,雪柳和夕眠一左一右搀着沈苓,行至早早准备好的产房。
沈苓躺在床榻上,疼得浑身都出了层冷汗,她记着沈太医和禾穗交代过的方法,一下一下呼吸着,试图缓解疼痛。
帘子被掀起又放下,不一会,太医鱼贯而入,禾穗也来了。
她只感觉肚子一阵阵的疼,每呼吸一下都疼,屋子里的碳火明明烧得极旺,却好似躺在冰天雪地里。
沈太医往她嘴里塞了块干净的帕子,清隽的脸上也出了一层汗。
他观察着沈苓,心中第一次那么害怕。
几个月前,他被谢灵筠刁难,险些丧了命,最后被沈苓出手救下。从那后他就想通了,开始为对方做事,盼望着太后的罪行有朝一日能被揭露在天下百姓面前,为他母亲报仇。
沈苓生产的日子应该在二月中下旬,可如今才一月中旬,这是整整早产了一个月。
妇人生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又是最为危险的早产,能不能母子平安,很难说。
沈太医看着沈苓苍白的脸,温声道:“娘娘,别怕,定会母子平安。”
不管怎么样,沈苓是他的恩人,说什么他都得保下她。
沈苓已经听不太到人说话了,她喘息着点头,阵痛越来越强烈,不一会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汗。
雪柳和霞光守在床榻前,为她擦着汗,满脸焦急和担忧,口中不住的唤“娘娘”。
沈苓从来没觉得有这么疼过,她曲着腿,紧咬着牙关,口中的布子几乎被咬烂。她觉得这种痛或许比得上梦里烈火焚身的痛苦,让她满脑子只有“好痛”两个字。
眼角的泪滴像一条蜿蜒的河,不停地顺着眼角落在被褥和枕头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很快泅出一片湿痕。
她侧过头,望着被掀起放下的帘子,入目却是各色模糊的人影,却唯独没有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