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见她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劝:“那这两?日,你若没觉得累,我和小婶便陪你再好好逛逛。”
“诶?差点忘了告诉你,朝廷传了旨意?,明日上元节灯会市集,不设宵禁了。皇上改立二皇子为储君,并命其代为掌管朝事,听说连宁王的案子也交给?了二皇子处置,哦,该称太子殿下了。新太子掌权,便传下这道旨意?,大抵是想普天同庆。”周娘子失笑,“阿玉,我们两?个可都猜错了。”
听她说这些的时候,许菱玉不由?想起二皇子带着飞虎卫离开宁州城时的一幕。
那面戴紫金面具的二皇子,当真坐上太子之位了?
该不会他和宁王一样,也有犯上作?乱的野心吧?如?若不然,皇帝怎会刚立他为太子,便把朝政也都交给?他?
想到关于二皇子的传闻,再想到那紫金面具狰狞嗔怒,让人不敢逼视的神情,许菱玉心口忽而一震。
二皇子在宁州城便是雷厉风行,惩恶除奸时自然令人拍手称快,只是许菱玉不确定,他成为储君,对她们这些普通百姓而言,是福多一些,还是祸多一些?
“周姐姐可还听说了些什么?皇上怎么忽而废了大皇子?”许菱玉边问,边暗自猜测,是大皇子犯了什么大错,比如?勾结了宁王?还是二皇子已经病得醒不过来了?
许菱玉私以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岂料,周娘子说出的缘由?,完全出乎她意?料。
“这我还真知?道,檀王府外那告示上都贴了,废太子顾清晏为一己私欲,谎称有奇药可救其性?命,实则侍卫押送的车辆里根本没有药材,他枉顾一众侍卫性?命,还眼睁睁看着宁州上下为追查药材劳民伤财。所以皇帝认为他不堪大任,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竟是这样?”许菱玉讶然。
当初这案子闹得确实不小,清江县衙人人自危,就连前任马县令也因办案不力,被宁王赐死。
高澍他们也把大半精力放在寻找药材上。
好歹是一朝太子,皇上精心培养多年?的储君,竟做出这等蠢事。
许菱玉不理解,也不同情。
“听说皇上是被废太子气病了,才不得不将?朝政交给?新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明日上元能好好玩个尽兴,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总归是好事。”周娘子说罢,站起身,“阿玉你且吃着,我让人去请小婶明日过来小聚。”
屋内安静下来,许菱玉吃了几口蒸梨,目光重新落到尚未收拾的信笺上。
她一页一页拿起来,扫一眼信笺上的日期,顺手叠放好,待收拾好最后一张,她娟秀的细眉不自觉轻轻颦起。
年?前明明隔三差五便会写信来的,自过了年?,竟一封也没有。
秀才在京城,又不需要拜年走亲戚,就这么忙么?
他敬仰的人成了太子,他心里定然高兴,竟也没想着写封信,诉说喜悦。
许菱玉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有些不开心,可还是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秀才,她即将?回宁州去,往后秀才的家书别寄岔了。
檀州赋税比别处高些,可城中商贸繁荣,百姓多比别处富庶,就连灯会,也比许菱玉从前在宁州城看到的热闹许多。
街市最宽阔的地段,左右搭建起数十座高逾三丈的灯架、彩楼,狮子绣球灯活灵活现,雪花灯美若水晶宫,瑞鹿灯神光炫目,螃蟹灯横跨河面,不知?匠人们费了多少心血,个个造型别致,好些都是许菱玉第一次见。
只是,她没想到,官府的人会守在几大要道收银子。
民不与官斗,且是在别人地盘,许菱玉便出了这五两?银子。
待她走?过去,听到身后侍卫向后头的百姓只要二钱银子。
她蓦然回首,只见后头是一对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夫妻,手里还抱着个约莫一两?岁的小娃娃,三人身上打扮,唯一称得上精致的,便是小娃娃戴的虎头帽。
嗬,侍卫还见人下菜碟?
“周姐姐,往年?灯会,官府也会拦路收银子吗?”许菱玉压低声音问,随即望向孟千娇,“我记得咱们宁州的灯会不收吧?”
孟千娇颔首应:“不收,我去年?还看过。”
只不过,去年?她是跟着段家人去看的,孟千娇说罢,下意?识望一眼周瑾,眼睫垂下去。
周瑾顺势拉起她的手,并未多问,而是指着前头热腾腾的摊位弯唇道:“都走?累了吧?不如?去前头吃碗汤圆,歇歇脚?”
周娘子低声解释:“往年?檀州也不收的,不知?上头又?想生什么事。”
随即,她不由?轻叹:“本以为换一位太子会好些,没想到苦的还是咱老?百姓。”
许菱玉挽住周娘子手臂,柔声宽慰:“皇上不是把宁王的事交给?太子办么?或许,等太子料理完宁王,便会把眼光放到檀州来?”
逛完灯会,回到染坊,已是后半夜,许菱玉倦得很。
见窗扇大开着,也没多想,只当是出门前忘记合上。
她行至窗前,将?窗扇拉上,屋内摆着炭盆,她在窗扇间留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透气,便简单洗漱,上床歇息去。
正?月十八启程,怕有些河段结冰,水路不好走?,许菱玉没租商船,而是坐的马车。
道旁杨柳吐新芽,朝阳的山坡上已能看到盛开的迎春花。
周娘子和孟千娇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慢些,但凡有不舒服,必须就近找地方歇脚看大夫。
是以,许菱玉并未着急赶路,原本七八日的路程,她足足走?了十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