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承元帝挣扎起身。
洪德忠忙搀扶:“圣上,您需要什么,奴婢来做就是。”
承元帝笑了一下:“这件事你做不了,替朕墨磨。”
八月的天气最燥,紫宸宫的里间却清凉,阳光正好,承元帝以拳抵唇,压住咳嗽,提笔书写。
洪德忠在一旁双目大睁,惊讶几乎溢出。
那封圣旨不是旁的,而是立太子书。
次日早朝,百官静立,洪德忠手持圣旨高声唱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十六子顾珩博厚宽仁,秉性纯良,深得朕心,必承大统,即日起册封皇十六子为储君,钦此。”
满殿皆静,洪德忠温声道:“十六殿下,还愣着作甚,接旨啊。”
十六皇子如梦初醒,他出列,跪在殿中:“儿臣珩有感圣恩,叩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十六皇子起身,群臣也回过神来,齐齐恭贺:“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承元帝看着殿内道贺场面,心情复杂,但眼下已是最好的安排。不过数年,皇位又会回到琅哥儿的后人手中。
思及此,承元帝心中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
帝殡天,举国哀。
那日是八月十五,正好是团圆日。
夜似墨云,笼罩山林,一片漆黑中,唯有窸窣之声,随即明亮的火把驱散黑暗,犬吠与厉喝交织不绝。
“快!他们在那儿!”
传诏天使惊道,“颂小哥,他们追来了,这可怎么办?”
郑内侍怎么也没想着桐王胆大至此,不但抗旨不遵,还敢杀害他。
幸好关君等人助他逃离,待他回京,一定要将桐王的恶行禀明圣上,昭告天下。
陈颂也有些慌,看向关尚和吴二郎,关尚眉头紧锁,却听吴二郎斩钉截铁:“东行二里,径直北上。”
关尚半信半疑,陈颂道:“相信吴叔,他走过一遍的路,绝不会忘。”
这是他们入桐州的山林,陈颂早忘了来时路。但他相信吴二郎。
关尚道:“猎犬怎么办?”
“脱外衣。”吴二郎将外衣塞了石头反方向扔远,随后喷药剂。
脚步声逼近,几人匆匆离去,留下一道简短的人影。
追兵要跟,猎犬却向另一个方向狂吠,追兵当机立断,兵分几路追击。
陈颂听着身后逼近的声音,心如擂鼓,一时脚下不察,摔向旁侧。
这个时候摔倒了,当真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