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罗宴还是稳住了身子,但薄歌云也已经抓住机会冲刺到了他身前,硬顶着那一身灼热的内息发起了亡命一击。
砰!
一发沉重的拳头正中罗宴的腰腹,使得他身子弓成了虾米,但凡薄歌云有个三成体力或是半成内息,这一击下来罗宴都是必死无疑,但薄歌云什么都没有,罗宴因而保住了一条性命。
【为什么要来这里……】
薄歌云面无表情,双手顺势搭在弓着身子的罗宴肩上,右膝猛地砸上,正中罗宴的面颊。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罗宴的身体随之一震,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很快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砰!砰!砰!
一击足以终结战斗的攻击命中,薄歌云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双手顺势夹中罗宴的脑袋,右膝接连往上,足足三下,那力道之大,让他的膝盖都破了皮,深处甚至隐约可见里面的白骨!
【为什么要来阻止我……】
鲜血四溅,连攻数下的薄歌云一时力竭,手上的力气弱了几分,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松手,罗宴的身体必然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可还不等他换上半口气,罗宴那鲜血淋漓的左手便搭了上来,死死握住了他的肩膀,指头都钻入到血肉之中。
“?!”
不等薄歌云发动反制,罗宴忽然抬起了头,他脸上的血肉已经是模糊一片,狰狞的如同恶鬼,只见他微微往后仰了下身子,其后猛地撞了上来,用无比坚硬的前额撞在了薄歌云的鼻梁骨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响起,强撑着完成反击的罗宴身子摇晃了几下,如同一滩烂泥般软软倒在了地面,受到攻击的薄歌云更不用谈,踉跄着接连往后退了数步,依然没能稳住身子,最终仰面倒了下去,后脑勺率先接触到地面。
嗡——!
剧烈的嗡鸣声充斥着大脑,薄歌云开始感觉不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了——同时他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陌生”。
无法想象,难以言喻的陌生,好像这具身体从来就不属于他,无比浓重的困意与疲惫山崩海啸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可,薄歌云就是不愿意这样睡去。
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了!
沙沙……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薄歌云右掌摸索着撑在了地面之上,其后是左掌,上身……再下一步花费了不少力气,足足过了十多息,薄歌云才勉强发力站起身来,而当他抬眼望去时,不远处的恶鬼也已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罗宴……”薄歌云开口,声音微微颤抖着,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与藏在最底处的疯狂,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你要打到这种程度……”
嘴炮是武夫界最经典的战术,但一般只用在战前追逐战对耗体力内息的低强度战斗时间,激战途中,按理来说是不会开口浪费时间气力的,这样会泄掉胸中的那口气。
不过,交手到罗宴与薄歌云这种地步,双方全凭心中的那团炽热的火焰强撑着,那么开不开口,交不交谈什么的,其实也都无所谓,到这关头,唯有顺心意是最重要的。
呼……
灼热的内息断断续续地荡漾开来,罗宴的身体状态实在太过糟糕,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正常调动内息的地步,他没有回答薄歌云,但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也是……”
薄歌云长长地低叹一声。
【不论答案是什么,我们要做的事都是注定的。】
“来吧……罗宴。”
“跨越我,或者被我跨越!”
第37章长眠
“这世界上,有许多话的真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人们带来的东西。”
还是个少年的罗宴显然不懂陇州巨匪这句话的意思,他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孩儿愚昧……这样的话有哪些呢?”
陇州巨匪目光幽幽,说道:“你能想到的,一切与人性相关的俗语,基本都是如此。”
罗宴还是不懂。
“比如说……?”
“这可就多了。”陇州巨匪低声道,“太祖口中出过一大堆,诸如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又比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志者未必能成事,苦心人也可能被上天辜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什么的就更别谈了,这种话连乡下的三岁小孩子都骗不到,说到底,这些话只是人们用来激励或安慰自己。”
罗宴似懂非懂道:“父亲是要孩儿别信这些话?”
“正相反。”
“……?”罗宴一怔,没料到陇州巨匪会这么回答,“孩儿愚昧,还请父亲明示。”
“即便现在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陇州巨匪低声道,“宴儿,大胆地往前走去罢,有些道理铭刻在岁月与痛楚的缝隙之间,如若不是亲自抵达,你不会明白的。”
……
呼……
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中,罗宴清楚听到自己炽热的心跳,眼前的薄歌云缓缓摆好了架势,要与他分出最后的胜负。
罗宴身子摇晃了几下,无力垂下的右手随之甩动,身体四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罗宴始终是面无表情。
【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