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捧着一碗中药进了屋子,这药还散发着热气,她着急忙慌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顾不上和宫隐说些什么,就接连往手上吹了几口气,看起来是被烫得不轻。
【看起来是好人呢……】
宫隐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地方是什么神秘组织的培训基地。
“这位姑娘……是你救了我吗?”宫隐开口,他嗓子还不太舒服,里面黏糊糊一片,声音出口时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陌生。
少女此时回过神来,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道:“啊……是我和我爷爷,你是出了海难吧,一个人晕在海滩上,得亏我和我爷爷刚好在那,要是稍微晚上那么几个时辰,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宫隐不禁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个感觉,毕竟他可是实打实地捡回了一条命。
“姑娘大恩大德,宫某铭记于心,若有差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个话,真的和话本一样……”少女用宫隐听不真切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说道,“赴汤蹈火什么的也太虚了,不如你来和我讲讲外面……阿等等,你先把药喝了!”
她说着,伸手要去拿碗,结果手一碰到,就被烫得缩了回去。
“烫烫烫!……还要放一会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接连做出愚蠢的行径,少女看起来有些尴尬,宫隐自然不会坐视这尴尬的局面延续,当下主动开口道:“说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姓宫,宫殿的宫,单名一个隐字,隐藏的隐,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笑着应道:“我?我姓武,武功的武,名字是绮雪……是个好名字吧?但是,爷爷说我和这名字不太配。”
的确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宫隐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绮雪这样的名字,如果放在一个清冷的姑娘身上,或许会很合适,但放在眼前这个眨巴着大眼睛的明媚姑娘上,实在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此时宫隐并不知晓命运的齿轮正在暗处无声地转动,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在跨越数不清的东西后,武绮雪最终变成了与这个名字很相称的女子,而这一切的起始或者说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宫隐。
“这的确是个好名字。”最终,宫隐只应和了这么一句。
武绮雪说道:“是吧?爷爷说是我爸妈给我取的,但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他们。”
宫隐心中一动,问道:“这岛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哦,只有我和爷爷。”武绮雪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直接就把这事给抖了出来。
“这么说我还真是命大……”宫隐苦笑一声,他虽然没有观察过这座岛,但在沙滩上那几秒也够他看到一些东西,这座岛或许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自己偏偏就被唯二的居民遇上并救下了,这命不可谓不大。
【也不知道飞仙姑娘如何了……】
想到师飞仙,宫隐不禁担心起来,虽然师飞仙的武艺要胜过他,但想在大海中活下来,那点修为可没用处,需要的是体魄强度,耐力与运气,前两者的话,师飞仙身为女人肯定不如宫隐,那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运气了。
宫隐沉思之际,武绮雪开口了:“现在问这个可能有些晚了,但我有些在意……爷爷说,这片海域平日里人迹罕至,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呢?”
第44章武神传(四十)命不久矣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把寻宝这件事告诉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宫隐自然不可能如实道来,当下选择糊弄过去,好在这出生于荒岛的小姑娘心思纯净,倒也没有怀疑他什么——当然,也是因为宫隐这厮长得人模狗样,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肤浅,但这张脸的确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哪怕是当初在大天罗魔教寄人篱下时,其他魔教的圣女过来开会,也有看上他的。
——当初宫隐还想利用对方,看能不能有逃出大天罗魔教的机会,大不了出卖一点色相,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一点付出算什么,直到不久后魏瀚海告诉他,那圣女的生理性别为男,这件事对宫隐造成了巨额伤害,迄今依然是他难以跨越的心理阴影,其之于宫隐,无异于千斤之于明纵衣。
武绮雪性格活泼,在等待中药冷却的这段时间里,缠着宫隐要他给讲讲外面的事,然而她实在是找错了人,宫隐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中途的十多年被困在大天罗魔教内,纯纯笼中鸟,好不容易脱身,这几个月也一直在东奔西跑,躲避大天罗魔教的追杀,真要说有见过什么世面,也就是跟师飞仙呆在一起的那几天,因此,在与武绮雪交谈之时,宫隐总是会想起师飞仙。
【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踏、踏、踏。
忽然,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入了宫隐耳内,他心中一凛,有时候,一个脚步声就能传达出很多信息来。
没几息的功夫,做工粗糙的木门被拉开,一个皮肤干红粗糙的老人走进屋来,目光落到宫隐身上。
“醒了啊。”
“嗯……”宫隐勉强支撑起了身子,拱手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若有差使,定当竭尽全力。”
相比于性子十分活泼的武绮雪,老人的性子十分沉稳,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当下只简短地回应道:“用不着你,养好伤就早点离开这里吧。”
宫隐点点头,开口应了下来,对方这一老一少的,隐居在这里,想必有苦衷在,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不过造一艘船离开这里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宫隐又不是什么专业的工匠,就算是,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手上没材料,更不知道要往哪边开,可以说,如今的宫隐压根就是只无头苍蝇,应下来也只是表明一下态度而已。
他是一定要走的。
“爷爷,人家还是这个样子,你说这些干什么。”武绮雪显然不太满意老人的话,出声埋怨了一句。
老人平淡地望向武绮雪。
“出去,我有话要和这小伙子讲。”
武绮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我不能听吗?”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武绮雪最终离开了房间。
“你是武夫。”
等她离开之后,老人开口了,这句话按理来说该是疑问句,但老人却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了出来,宫隐一愣,应道:“是,练过一些粗浅武艺。”
“确实粗浅。”老人不置可否,说道,“你练功很拼命,但有时候,拼命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你还练错了许多,身上的暗伤真是数也数不清。”
“……”
宫隐没有回应,拼命是他唯一的选择,因为他生来就一无所有,想要从命运的手中赢下某些东西的话,就只能拿性命作为赌注,至于练错,这是必然的,他没有老师,全靠自己摸索。
“你昏迷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我检查了你的身体。”老人继续说道,“你受过许多伤,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大部分是被体罚的。”
宫隐依然沉默,大天罗魔教带给他数不清的折磨,他们这几人中,除了天资聪颖的魏瀚海,其他都挨过许多打——当然魏瀚海也没好到哪里去,魏青羽这件事让他把漏掉的毒打一次性全给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