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刚才没少偷听呢。
岑霄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实在无法掩饰话题,只好如实说:“我是想来找你道歉。”
“道吧。”虞初笑吟吟地抱着手。
岑霄发现异常,虞初右手不再被纱布包裹。
注意到他的视线,虞初低头,张开右手,手心手背的伤口覆盖着硅胶贴,虽然瞧不见伤口,但由于恢复造成了皮肤拉扯,围绕着那块硅胶贴,手心炸开一条条皱褶。
她稍微动了动手指,说:“不用再裹着纱布啦,但是要带压力手套,哇,感觉会裹得血液流通不畅,说不定会影响睡初,而且每天还要定时做复健操,真的是很头疼。”
说话的内容逐渐变为抱怨,烦恼意味浓重。
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可以这样说话的关系。
岑霄开始心烦夏蝉没头没脑地乱叫,吵得他不晓得该怎么回应比较合适。
他发现自己喜欢听她抱怨,但也记得他和这个人的上一次对话结束得并不愉快。
可是此刻看见她的手,岑霄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在疼,以至于搅乱心神,打散了道歉的话。
你是弹钢琴的,手伤成这样,还能恢复吗?
你伤心吗?难过吗?
我说错了话,你有生气吗?还在生气吗?
我现在可以说抱歉吗?
他说不出话,变成一个听力尚存的人类标本,她讲多少,他就听多少。
虞初说累了,干脆盯着岑霄,“岑霄啊,已经给你铺了很多台阶,怎么不下来呢?快点说对不起,然后我会讲没关系。”
她干脆利落地抛出调侃,岑霄立刻真诚地对她道歉,又说:“我不该随便乱讲,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把自己说到垂下脑袋,“对不起。”
很多时候,语言在心意面前显得分量不足,岑霄习惯于付诸行动。
他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样东西,捧到虞初面前。
岑霄记得,虞初曾经对这只木雕小狗很感兴趣,先前他热着脑袋想要冲过来道歉,也不知道给什么好,只好匆忙之间顺手捞上这样东西。
虞初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反而想起曾经去某个流浪犬基地时,曾经同一位犬类行为分析师交流过,他说狗狗做错事之后会有很明显的道歉行为。
“首先会低头,不敢直视眼睛,说明它已经明白自己的错误所在。”
虞初回忆着看了岑霄一眼。
“然后他会原地打转,思索该怎么办才好,想要引起注意。”
虞初又看了岑霄一眼。
“之后会叼过自己最喜欢玩具,用自己的方式向你道歉。”
虞初看向岑霄手里的木雕小狗。
岑霄被她这一眼又一眼地瞧得心里没底,只好把手又往前递了递,“你拿着吧。”
虞初接过来,脑中响起那位分析师的最后一句话:“还会寸步不离。”
她开始实验,眼睛盯着岑霄,手里拿着他刚送的木雕小狗,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岑霄不明所以,也跟着走了几步。
太可爱。
这无疑很有趣,虞初没有掩饰笑意,愉悦之余居然生出感慨,因为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开心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或是因为什么人。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就在此时此刻,她遇见一个让她很快乐的人,神奇又珍贵,很有质感的人,一只晒过太阳的小狗。
像是命运终于施恩给予反馈。
她快乐极了。
岑霄尚有自知之明,知道一个木雕不至于让她乐成这样,但也不受控制地跟她一起笑出声,“怎么了呀?”
“想知道啊?”虞初问他。
岑霄点点头。
于是虞初就模仿着那位犬类分析师的语气把话说了一遍。
岑霄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问:“所以你在看小狗道歉呢?”
“是的,”虞初举着手中的木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加以肯定,“表现极佳。”
岑霄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介意她的愉悦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有说过吗?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岑霄瞧着瞧着,觉得自己真的长出尾巴,生怕她看不见,正在拼命摇动。
“你喜欢就好。”岑霄说,又觉得这话有歧义,立马指了指她手里的木雕小狗。
他仍在进行道歉的流程。
“我已经原谅你,”虞初谨遵程序,接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了点,“岑霄说,“网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