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落下,淅淅沥沥地从洞口连成线。射北望的丝贴在脸颊上,胡渣满脸,在这短短一天内,他的鬓白了两侧,双眼没有聚焦之处。
老杨见状,跑上去扶他:“大当家怎得一个人回来了,夫人呢?”
射北望摇头,看着身后山峰窜出的火光,想起阿稚孤身一人站在火里同他说:北望,我不后悔,今日我终于做完了所有事,所以不必为我难过。活下去,替我和小川一起活下去……
他疯笑着,双手敞开仰天而嚎:“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一炷香后,山火才彻底熄灭。众人再度进山,只是眼前已是一片焦土,往昔千金之花都化为乌有,不过扬尘而去。
射北望跪下身子捧过一抔黑土,终于支撑不住,失声捶胸痛哭,哭声响彻山谷。
众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不语,他手中不是故土,而是他的妻子。
“老谢,你说这射北望当年真的背叛了江稚,背叛了朝廷吗?”夏清朗小声问道。
谢展摇头解释道:“当年师兄与罗裘达成共识,是准备回去复命彻查蝶梦香涉事官员。只是还未等他查清,罗棠就与海偃联手围剿了天狼帮,甚至连老帮主都不放过。”
一旁的老杨应和说道:“是啊,当初天狼帮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若非大当家的,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老杨告诉众人,当初得知江稚的死讯,射北望在山崖下寻了几日几夜,带回来的却是一具残缺的尸体。射北望自然早就知晓那不是江稚的尸体,但倘若江稚还活着,罗棠的人就会继续找她麻烦。
因而死,或许是某种意义的活着。
“这射北望也真够惨的,同样的悲剧生了两次。”夏清朗感慨道,生别离阴阳相隔都被这小子遇上了,如今自己的爱人变成灰飞烟灭,连个尸体都没给他留下。
同样的悲剧会生第二次吗?祝余的眼神落在少年的身上,上天给了江稚复仇的机会可最终她还是难逃厄运。那她呢,同样拥有第二次机会的她,真能够逆转命运吗?
“祝姑娘,什么愣啊?”阿朗注意到她。
她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们会对蝶梦香疯魔?在那虚幻的梦境之中越是得到,醒来时就会觉得失去更多。”
闻言,谢展的眼中也有触动,淡然的语气说道:“是欲望。山火虽然熄灭了,但人心中的欲望永远熄灭不了。”
是啊,期望着没有蝶梦香,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欲望呢?在没有蝶梦香的地方,这里或许开着漫山遍野的小黄花。
只可惜,一些贪婪之人的欲望将很多人单纯的美好蚕食。
薛飞流走上前来,此案已经了解,犯人如今也已就地伏法,他自然无话可说。
“薛将军可是忘了什么事?”祝余提醒他。
薛飞流咬着下唇颔道:“好啊,我薛飞流说一不二。不就是喊你一声大哥吗?”
夏清朗将头凑过来,他的神情看上去比谢展还要兴奋。
他傲娇的眼神瞥向一旁,漫不经心说出一句:“大哥。”
夏清朗得寸进尺:“诶诶诶,你喊老谢一声大哥,是不是得喊我一声二哥呀!”
半个音还没落下,那把刀就落在了夏清朗肩头。
“开玩笑,开玩笑嘛!”
薛飞流收起刀,看着跪在地上的射北望:“此人是朝廷要犯,本将军要将他带回好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