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草鞋打完,麦地对面守夜的人困了,开始来回走动。
林染闭眼睡觉,她守后半夜。
谢韵仪轻手轻脚的继续编草鞋,这次,她比着林染的脚编。
哼,不是嫌弃她编得丑么?她编一双送给她,看她要不要!
夜半换班,林染醒来催谢韵仪去睡。
林染继续编草鞋。
天光大亮,两人互送草鞋。
林染目露嫌弃:“丑死了,这东西你也送得出手?”
谢韵仪睨她:“还不是你技艺不精,不会教?你编的也没好看到哪去。”
行吧,都丑,谁也别嫌弃。
吃过早饭,两人换上新做的衣裳,推着板车去县里。
谢韵仪拉低头上的草帽,“我这样子,和刚来家时,变化大不大?”
林染:“除了人牙子,还有谁见过你?”
谢韵仪想了想:“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人牙子拖到街面上的。见过我的人应该不少,不过,她们应该不会记得一个病秧子奴仆的长相。”
林染瞅一眼她有了几分气色的漂亮脸蛋,心说,那可不一定。
拐过弯,走到一处山坳下,四面不见人影。
“你病好得太快,还是先躲着点人。”林染弯唇一笑,“先干活去,回来路上再帮我扶着陶缸。”
谢韵仪正疑惑,眼前一晃,面前是那口叫人看了眼红的黑亮大铁锅,边上还嵌着一口小些的。
她惊讶的摸摸灶台,心想,果然是个厨屋。大陶缸里清亮的水能照出人影,和剁骨刀、剔骨刀放一起的还有几把宽窄不一,一看就锋利无比的宝刀。
台面上,光亮的圆盆里装着熏肉和炸肉。
角落里放着一盆丢了舍不得,腥味重没空处理的狼心、肝、肺,以及两大筐狼肉。
留着慢慢吃的野鸡和蛇悬挂在铁锅上。
“阿染!”谢韵仪兴奋的转头,她像是站在空中,但脚下的地踏踏实实,抬眼是红砖灰瓦,转身又能看见林染和路边的山林。
“你去边上的屋子,拿张狼皮过来,把残留的碎肉刮干净。”
林染笑笑:“一会有人的时候先别说话,外人应该看不到你,我不确定能不能听到你的声音。”
谢韵仪应了声,好奇的走进边上的屋子。
做豆腐的石头堆在角落,狼皮摞在一起,另一边放着两个袋子,一瓶油。
袋子里装着没有一丁点麦麸的面粉,和颗粒大白花花的大米,装油的瓶子晶莹剔透,又是一样她从未见过的宝贝。
她忍住好奇什么都没问,拿了一张狼皮去厨屋烧火的凳子上坐着,仔细清理狼皮。
林染步伐加快,半个时辰后,到了县城。
青石县街面呈一条十字分布,两家粮店、两家布店,一家酒楼在中心的位置。
各种吃食摊子、肉铺、杂货铺,书画铺、糕点铺子、客栈往外延伸。再往后,卖陶器、砖瓦的,铁匠铺子、木匠铺、皮匠铺……
县城不大,该有的铺子都有。
县衙则在另一条街上,县里的有钱人家都住那块。
林染兜里没钱,直奔木匠铺,装好了高高的一摞木框,继续往街西头走。
进了县城,谢韵仪就倚着门框,双目放光的看着外面。
这种她能看人,人看不到她的感觉太神奇了!
红砖灰瓦房不小,她眼睁睁看着墙面撞到了边上的粮店,却跟穿墙而过似的,两边都完好无损,一点动静都没有。
路过门口人多的杂货铺,谢韵仪突然开口:“看天上是什么?”
林染下意识抬头,湛蓝的天空飘着薄薄的几朵白云。除此之外,连一只鸟都没有。
谢韵仪狡黠的笑:“阿染,只有你能听到。”
谢韵仪的声音不小,但只有林染抬头了,其她人进门的、看货的、讨价还价的、埋头赶路的,没有一丝停顿。
林染颔首,表示知道了。
路过糕点铺子,林染心中一动,停下脚步看过去。
“阿染,那是人牙子,头上戴银钗的那个,她打过我!”谢韵仪忿忿,“我日后要双倍打回去!”
“糕点铺的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人,她骂我晦气。”
话音刚落,谢韵仪眼前一花,她好像看见一整架糕点进来了,眼还没眨,又没了。
下一瞬,人牙子倒地呼痛的哀嚎传来,“啊啊!好疼!我的腰!”
糕点架倒了,木头拐角准确的砸向人牙子的腰。
人牙子正要开口大骂,货架上称重的秤砣滑下来,“碰”的一声砸在她头上。秤盘子薄薄的边缘划破人牙子的额头,鲜血顺着眼尾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