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根须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显然气门的人早就控制了他。左若童的血顺着根须流淌,不是为了献祭,是为了净化——守心人血,镇的是自己的魂,也是亲人的魂。
当左若童的血碰到青铜鼎时,鼎里的邪火突然变成金色,左夜身体里的根须出痛苦的嘶吼,渐渐化作黑烟。左夜倒在地上,眼神恢复了清明,看着左若童,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就彻底没了气息。
根须怪随着左夜的死亡开始消散,鹰潭镇的战斗渐渐平息。左若童抱着左夜的尸体,站在夕阳下,背影佝偻得像株被雪压弯的梅树。
陆瑾捡起地上的青铜鼎,鼎底刻着个极小的“镜”字,与洞壁上的阵法图相呼应。他突然明白,玄天门的“大人”从来不是某个实体,是所有异人执念的集合体,你越强,它就越强;你放下,它就消散。
沈落雁走到左若童身边,递给他块干净的布:“我父亲的日记最后写着,玄天门的镜界会在月圆之夜关闭,只要我们守住阵法,就能彻底封印它。”
左若童擦了擦手上的血,看向陆瑾:“守阵的事,交给你了。”他的眼神里带着托付,像很多年前在演武场,看着这个总爱摔跤的小弟子。
陆瑾握紧了剑,点了点头。远处的长白山方向,夕阳正沉入地平线,给雪峰镀上了层金边。至阴潭水的裂缝里,沈父和母亲的尸体正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像在跳一支迟来的舞。
没有人注意到,青铜鼎的角落里,还残留着一滴墨绿色的血液,正随着晚风,悄悄渗入鹰潭镇的土地,像一颗等待芽的种子。而在三一门的演武场,那个扫地的小弟子突然停下了扫帚,看着天空中渐渐升起的圆月,露出了与左夜相似的笑容。
月圆之夜,玄天门的镜界开始波动,映出无数人影,有左明,有沈父,有钱通,还有那些在执念中迷失的异人。左若童站在阵法的中心,双手结印,逆生三重的炁在他周身流转,像一道柔和的光,包裹着所有的执念,也包裹着那个从未说出口的秘密——当年左明不是被勾走的,是他自己走进玄天门的,因为他想变成能保护父亲的“大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镜界的光芒越来越盛,陆瑾在阵法外握紧了玉佩,张之维和沈落雁守在两侧,警惕地望着四周。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只要还有执念,玄天门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但此刻,在月光的笼罩下,他们站在一起,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墙,挡在执念与现实之间,等待着下一个黎明。
月圆升到中天时,三一门的演武场突然亮起金光。左若童站在阵法中央,逆生三重的炁顺着青石板的纹路流淌,在地上勾勒出巨大的莲花图案——那是二十年前他为左明扎的风筝纹样,翅膀断了一只,却在金光中微微颤动,像要重新飞起来。
陆瑾守在阵眼边缘,手里的半块玉佩与阵中的金光共鸣,映出无数细碎的画面:左明在乱葬岗追蝴蝶,左夜蜷缩在破庙里啃冷馒头,沈父在三一门后山练拳时偷偷看妻儿的照片……这些被执念掩埋的碎片,此刻都在金光中慢慢舒展,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原来……这才是逆生三重的真意。”左若童的声音在阵法中回荡,带着释然的轻颤。他一直以为逆生是逆天改命,却忘了“生”字本身就藏着“牛”与“一”——像耕地的牛那样,认下命里的每一寸坎坷,才能在绝境里趟出条生路。
阵法外突然传来异动。张之维的金鞭破空而出,将一道偷袭的黑影劈成两半。黑影化作黑烟,却在落地前凝聚成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色棉袄,手里攥着长命锁——是左明的幻象!
“爹,别关镜界!”幻象的声音带着哭腔,长命锁上的“明”字渗出鲜血,“我在这里很好,有娘,有弟弟,还有好多陪我玩的人……”
沈落雁的短刀及时斩落,幻象化作黑烟,却又在另一侧凝成左夜的模样,对着左若童冷笑:“你以为放下执念就能骗过‘大人’?它早就钻进你的定境里了!看看你的手!”
左若童低头,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像双瞳蛇的鳞片。纹路顺着手臂往上蔓延,所过之处,金光渐渐黯淡——他的定境正在被侵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愧疚,此刻都化作了“大人”的武器。
“师父!”陆瑾的剑划破掌心,鲜血滴进阵眼。他的血混着左若童的血,在莲花图案的中心凝成个“守”字,黑色纹路遇到血字,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
“守心即生……”陆瑾想起卷宗上的话,“师父,你不是一个人在守!三一门的弟子,龙虎山的道长,还有所有不想被执念困住的人,都在帮你!”
演武场的青石板突然震动,那些被钱通残害的孩童、被气门控制的异人、甚至连沈父沈母的身影,都从地里钻出,站在阵法边缘,用他们的炁支撑着金光。最前面的是那个扫地的小弟子,他的手里捧着把刚扫起的雪,雪落在阵法里,竟化作点点星光。
左若童看着这些身影,突然笑了。他想起妻子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若童,别总想着救谁,先学会认。”原来她早就知道,玄天门的镜界从来困不住心有牵挂的人。
黑色纹路彻底消失,莲花图案的金光达到了顶峰,像一轮小太阳,将整个鹰潭镇都照得如同白昼。天空中的玄天门镜界开始剧烈波动,里面的“大人”出愤怒的咆哮,却怎么也冲不破金光的屏障。
“关阵!”左若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陆瑾、张之维、沈落雁同时运起炁,注入阵眼。莲花图案开始旋转,像个巨大的罗盘,将镜界一点点往回收缩。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吸入阵眼时,天边恰好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落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照亮了那些尚未消散的身影。
左明的幻象最后看了眼左若童,长命锁上的“明”字化作光点,融入金光:“爹,我去投胎了。下次见,换我保护你。”
阵法彻底关闭时,左若童踉跄了一下,被陆瑾扶住。他的头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快,像卸下了二十多年的枷锁。
“结束了?”沈落雁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还有些不敢相信。
张之维捡起地上的青铜鼎,鼎里的邪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些灰烬:“至少暂时结束了。”他的目光落在三一门后山的方向,那里的竹林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轻轻说话。
陆瑾走到那个扫地的小弟子身边,现他的手里攥着半块黑色的玉佩,上面的双瞳蛇符号已经模糊,却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黑气。
“这是哪来的?”陆瑾的声音有些紧。
小弟子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墨绿色的光,又很快消失,露出孩童该有的怯生生:“是……是昨天一个穿黑袍的叔叔给我的,说能换糖吃。”
左若童接过玉佩,指尖在符号上捻了捻,黑气沾在指腹,带着股熟悉的阴寒——与玄天门“大人”的气息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沈父尸体上的根须,想起左夜身体里的执念,想起那些在镜界中未曾消散的黑影。
“没结束。”左若童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它只是换了种方式,藏起来了。”
晨光穿过竹林,照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鹰潭镇传来鸡鸣,炊烟袅袅升起,像无数条温柔的线,将破碎的世界重新缝缀起来。
陆瑾把小弟子手里的玉佩碎片收进怀里,与自己的半块莲花玉放在一起。他知道,只要这两块碎片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玄天门的秘密,这场关于执念与救赎的战争,就永远不会真正落幕。
在长白山的至阴潭底,一滴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沈父的尸体滑落,滴进黑色的液体里,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涟漪的中心,慢慢浮现出双瞳蛇的影子,正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三一门的方向,像在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
而在三一门的厨房,水缸底下的小木盒突然轻轻动了一下,里面的“逆生三重补注”最后一页,有个字正在墨色中慢慢显形——不是“镜”,也不是“门”,是个“生”字,带着点新鲜的血色,像颗刚落地的种子,在潮湿的黑暗里,悄悄了芽。
喜欢一人之下,烽火铸铁请大家收藏:dududu一人之下,烽火铸铁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