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叶子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鞭子,朝着他们抽来。沈砚的炁在周身凝成个黑环,竟同时带着红丝絮和尸根的气息,黑环碰到陆瑾的阳火,出滋滋的响声,两种炁相互吞噬,难分胜负。
“镜心是好东西啊。”沈砚的手指划过镜心,玉里的金光突然变暗,“它能让你回到任何想回去的时刻,弥补所有遗憾。我试过了,回到二十年前,救下了我儿子,也就是落雁的爹,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落雁的银镯子碎片突然在怀里烫,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笑脸,而是些陌生的画面:她的父亲变成了活死人,被气门的人操控,异管处沦为玄天门的傀儡,三一门早就成了废墟……这些画面像冰锥,刺得她心口疼。
“是假的!”沈落雁的短刀刺穿黑环,“这些都是镜心造的幻境,你救的不是我爹,是镜界里的影子,是会吞噬现实的!”
“假的又怎么样?”沈砚的右眼流出墨绿色的泪,“至少在幻境里,我不用看着儿子被蚀炁虫啃噬,不用听着女儿在梦里哭着要爹!你们所谓的‘守心’,不过是不敢面对遗憾的借口!”
石台上的镜心突然炸开,金色的光芒化作无数条光带,缠住陆瑾他们的手腕,将他们拉向幻境——陆瑾看到自己回到了湘西,雪狐没死,陆瑾也没死,左若童的黑纹渐渐褪去,三一门的梅树开得正盛;阿竹看到自己练会了守环,左若童笑着摸他的头,陆瑾把剑递给了他;沈落雁看到父亲活着回来,一家三口在异管处的院子里晒太阳,银镯子亮得像星星。
“留下来吧。”沈砚的声音在幻境里回荡,带着诱人的温柔,“这里什么都有,不用再打,不用再守,只要闭上眼,就能拥有一切。”
陆瑾的阳火剑突然刺穿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光带上,幻境剧烈摇晃。“我娘说过,甜的吃多了会蛀牙。”他的声音在疼痛中异常清醒,“遗憾是苦的,却能让人记着自己还活着,记着该往哪走。”
阿竹的守环撞上陆瑾的剑,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光带上烧出个大洞:“左若童师父的手札最后写着,守心不是不留遗憾,是带着遗憾还能往前走!”
沈落雁的短刀割破掌心,血滴在银镯子碎片上,碎片突然爆出刺眼的光,将幻境照得如同白昼:“我爹的日记说,真正的守护,是明知会失去,还愿意拼尽全力!”
金光组成的幻境在三人的血光中寸寸碎裂,露出祭坛的真面目——石台上的镜心早已被沈砚的炁污染,变成了黑色,里面裹着的不是守心人的炁,是被吞噬的无数个幻境,像颗腐烂的心脏。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沈砚的右眼彻底变成墨绿色,周身的黑环暴涨,将整个溶洞都笼罩其中,“我只是想回家啊!”
红丝絮突然从地底钻出,缠向沈砚的黑环,是戈壁滩的红丝絮顺着地脉蔓延过来了。红丝絮上沾着桂花的甜香、阳藿草的清苦、芝麻糕的醇厚,都是些真实的味道,黑环遇到这些味道,像冰雪般融化。
镜心在红丝絮的净化下,慢慢褪去黑色,露出原本的金色,玉里的幻境纷纷化作光点,融入红丝絮,像无数个遗憾终于找到了归宿。沈砚的黑环彻底消散,他瘫坐在石台上,右眼的墨绿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样子,像个终于累了的老人。
“落雁,对不起。”沈砚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掏出半块莲花佩,正是与陆瑾那半配对的另一半,“这是你奶奶留的,说……说三一门的门,永远为想回头的人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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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佩与陆瑾的那半在红丝絮中相遇,这次没有留缝,彻底拼成了完整的一朵,花心处的“家”字,比任何时候都要亮,照亮了沈砚释然的脸,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像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溶洞开始震动,红丝絮裹着他们冲出洞口,落在龙虎山的银杏树下。断崖下的溶洞彻底坍塌,只留下满地的黑色叶子,被风吹散,露出下面刻着的字,是沈砚用炁写的《守心诀》完整版,最后那段没人听过的尾音,原来写着:“心有归处,何惧遗憾。”
龙虎山的银杏叶还在落,张之维的青驴对着三一门的方向嘶鸣,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演武场的桂花树下,梅树枝桠上的莲花佩出温暖的光,像在说“欢迎回家”。
陆瑾把完整的莲花佩挂在银杏树上,玉佩的光芒与红丝絮交织,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守环,环里映出无数个守心人的身影,从光绪年间到现在,正沿着红丝絮铺成的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像条永远走不完的长河。
阿竹的药篓里,阳藿草突然抽出新叶,叶尖指向东北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中,出现了片新的黑雾,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浓,雾里隐约有座城的轮廓,城墙上的纹路,既像玄天门的,又像三一门的,更像是两者的混合体,在雾中若隐若现。
“看来‘大人’的余孽还没清干净。”陆瑾的阳火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光刺破暮色,“不过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呗。”
阿竹的小册子在这时自动翻开,新的一页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是用红丝絮的汁液写的:“路还长,灯还亮。”字迹的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东北的方向,像个未完待续的路标。
龙虎山的银杏叶还在落,一片叶子飘落在陆瑾的阳火剑上,叶面上的水珠映出三人的身影,正朝着东北的方向走去,红丝絮在他们身后慢慢延伸,像条永远织不完的锦缎,上面绣着无数个名字、无数个故事、无数个带着遗憾却依旧温暖的瞬间,永远也绣不完。
东北的黑雾里,那座混合了玄天门与三一门纹路的城,城门正在缓缓打开,门后的阴影里,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手里拿着根红丝絮,对着陆瑾他们的方向,轻轻晃了晃,像在打招呼,又像在挑衅,像个等待了太久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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