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梁怀暄手下工作七年,对梁怀暄再了解不过。
梁怀暄的情绪可以说十分稳定,几乎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责怪。
卓霖敏锐地意识到,他这位向来情绪稳定的boss,此刻正处在一种罕见的烦躁中。
梁怀暄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身影上,一瞬未动。
手边的手机不断地亮起。
他垂眸扫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伸手。
良久,手机屏幕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打电话给她。”梁怀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窗边,“就说我临时有会议,改日再约。”
“先生?”这下就连卓霖都有些难掩错愕。
这完全违背了梁怀暄一贯的行事准则。
梁怀暄向来言出必行,也从不在任何约定好的场合迟到,他竟要临时爽约?
其实刚才开车来Mandarin的路上,卓霖以为boss说的“走”,是指不来这里的意思,没想到半路还是让他改道开来了这里。
卓霖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岑小姐绝对不会当作没事发生,恐怕两个人好不容易好转一些的关系,又会降回冰点。
梁怀暄没有过多解释,又坐回了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财报,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卓霖正要退出,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句:“让她等雨小了再走。”语气依旧平淡。
卓霖脚步一顿,“……好的,先生。”
包厢的门被轻轻带上。
梁怀暄将财报搁在白奢石桌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港岛连续下雨,今天那短暂的晴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很清楚,这几天岑姝表现出来的所有温言软语、刻意的亲密都是假的。
她的演技实在称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拙劣,他还不至于看不透。
但真正令他陷入沉思的是,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和岑姝培养感情,把她的身份从世交妹妹转变成未婚妻。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从性情还是阅历,无一相合。
在很早以前,梁怀暄就知道岑姝曾经在中学时期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对方是闻老爷子资助的一个孤儿,后来不知何故突然远走异国,岑姝那段时间还伤心消极过一阵,还和闻墨大吵一架。
更多的细节,他并不知道。
只是当年听闻这些事的时候,他不过只是置之一笑。
谁会去在意一个世交妹妹学生时代那些幼稚懵懂的情愫?
不在意,也与他梁怀暄毫不相干。
现在既然那个男人回来,他们又情投意合,他又何必做那个横亘在中间的多余人?
。
岑姝接到卓霖电话的时候,还愣怔了很久,随即紧紧蹙眉,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卓霖的措辞谨慎得体:“抱歉岑小姐,梁先生临时有会议,抽不开身。”
岑姝握着电话,沉默不语。
卓霖又关切地建议:“外面雨太大了,先生特意嘱咐保留了他预订的包厢。您不妨先在Mandarin用餐,等雨势稍缓您再……”
岑姝忽然轻笑一声,打断道:“他是在耍我吗?”
“什么?”卓霖一怔。
“这种暴雨天开什么会?”岑姝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她勾了下唇,“鬼跟他开会。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
“让他亲自来跟我说。”岑姝脑海里忽然想到很多事,眼睫微微一颤,“我只在包厢等他半小时,过时不候。”
卓霖听到最后那四个字,也沉默下来。
通话干脆利落地被切断。
岑姝孤身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堂中央,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此刻却衬得她身影格外纤薄。
一旁的女经理手足无措地站着。
“岑小姐。”女经理小心翼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忐忑。
岑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订的包厢在哪?带我去。”
“好。”女经理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那位此刻分明就在那里,可她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岑姝转身走向电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比一声重。
电梯里,岑姝透过电梯的镜面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