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下摆多出来的部分收起来,再用前胸后背多出来的部分遮住腰带,再对上一次前襟,把领子理平,长襦袢只露出一小段白色的边缘,镜子里看好似青涩的,刚刚展现复杂纹路的花芽。
布料相互摩擦出令人舒心的沙沙声,宛如自己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领子上露出即将开放的白玉兰一般干净的后颈。
然后再卷上一层腰带,就到了重头戏,宽腰带。
把厚厚的腰带的一端窄头压在左胸前,甩到肩后再半卷到前腰,绕个两圈之后,把窄头垂下,两头都收到腰上,再一根腰带定型。
背后的腰带留长如鱼尾,再用腰撑包出形状,定型,在背后挽起一个大小刚好的空心,宛如小兔子短短的尾巴。
用搀着金色丝线的束带绳打上结再拉紧,所有腰带都确认藏在宽腰带里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全套的女式和服全穿好比想象中还要重,穿起来也很费事,光是把腰带系好就重来了三次。不过我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
穿着这么重的和服做什么事都挺困难的。
这份重量告诫我要注意自己的举止,不能有任何急躁有失优雅的地方。
和学穿巫女服一样,穿着这件衣服本身就在约束我的行为,不管是有意识地还是无意识的。
把全身温柔地包裹的色留袖,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镜子里的少女,从头到脚都打扮得体,楚楚动人。
微微一笑就能感染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群青色的和服把挺拔纤瘦的身姿尽显无疑,粉色的腰带挽成的空鼓在腰上好似一个大大的花苞,即便是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女式和服也看不出丝毫粗俗,没有练习也深得古典美的奥妙,仿佛她天生就和这件和服相衬。
和服把身上最后一点男人的痕迹都掩藏住,不想在意的地方终于全看不见了。
整理衣服,为自己披上华服的过程全是平时不曾有的新鲜体验,让我再一次蜕变。
蜕变成介于男女之间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这么一种存在,或许真的只有……雌雄难辨……这个词能形容了。
我和姐姐本来就长得很像,穿上巫女服再稍加打扮就没有瞒不过的人,但我今天才第一次真的确信自己的容貌不输千佳姐。
姐姐完美地从母亲大人那里继承了她全部,接受了母亲大人的指导,学习的天赋,对神道精神的理解,哪怕丝毫不打扮都楚楚动人的底子,适合穿艳丽的和服的修长身段,每一样都让我羡慕不已。
无论天资,经验还是潜质都是姐更胜我一筹。
和姐姐相比我只是个冒牌货,最多也就是个次品。
我一直都这么看自己。
父亲大人虽然嘴上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可是我知道这和他的理想不一样。
但我不嫉妒千佳姐,聪子我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不是吗?
何况这些都是暂时的,化的这个妆是暂时的,当巫女也是暂时的,这件和服一会也要换下来的,一切都会回归原本的正轨。
我还记得姐姐在我刚当上巫女时说过。
“姐姐总有一天要和别的男人结为连理,然后成家。结婚,服侍丈夫,生儿育女,把家族延续下去,这才是女人们的使命。”
“我们的母亲,母亲的母亲都是这么过下来的。一直以来只有这一条路。”
“自己不会被允许拥有自己立场被允许的以外的东西,为神社生下后代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当时的我差一点就说出其实自己对姐姐……
傻瓜,我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姐姐……
真是的,又想起姐姐来了……明明要去想开心的事情……
姐姐的婚事直接关系神社和神宫寺家族的未来,要由父亲严加考虑才能决定。
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家长的同意是不可缺少的。门第传统大过一切。
至于对方长相合不合自己喜欢,人多大结过几次婚有几个孩子,这些都不是轮到要被嫁出去的女儿来挑剔的。
连村子的一般人家都要打肿脸充胖子讲究一下,更不要说身为掌管神社的神宫寺家到底要顾及多少面子了。
姐姐未来会和家族敲定的对象结婚再为对方生孩子,这是改不了的规矩。也是她的生来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她才会苦恼吧。
因为这个未来既不能逃避也不能改变。所以姐姐才会允许自己走上歪路吧。
能暂时从这个重担中解放难怪会这么有吸引力。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千佳姐。
可这是背叛,是违背了父亲的意志,任性地想逃避责任。
父亲也是顾及神社的面子和继承才没有将姐姐逐出家门。
要是父亲知道了我也违背了他的教诲会把我逐出家门吗?
没事的,我是确认没被看见才出来的,一会儿不被人看见偷偷回去就行的……
我自己站在屋子里欣赏了几圈,迈着小步子走到走廊,找到茶室里的石动先生。请他来看。
我慢步走近他,跪坐着把手指贴在地上,袖子轻轻贴地,把头低下贴在手被上行礼。
“晚上好。”
“静……”
静是母亲的名字。
“村长先生!”
我把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