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回至盥室外头,站了会儿觉着有些累,便撑着膝盖蹲下了。
里头水声渐轻,又猛然“哗啦”一声,似是姜虞从水里起了身。
沈知书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兰苕今儿大约是要赌输了,她家殿下仍旧洗了两刻钟。
她垂下眼,站起来,抱着胳膊站在廊下,逗了逗笼子里蹦着的鹦哥。
半刻钟后,盥室的门被推开,蒸腾着的水雾一径儿往外飘,雪松混合着红梅的潮湿气息像是海浪,松散肆意地涌着。
沈知书倚在廊柱上,看着姜虞施施然走出屋,未被束干净的碎发沾了水,泛着轻盈的光缎。
守在一旁的小侍子赶忙送上宽大的披风,将姜虞整个人罩了起来。
大约因着这四周灯火阑珊,而自己又站在阴影里头,于是姜虞似乎并未看见自己。
她轻声同侍子说了句什么,继而趿着鞋子,往厢房处行去。
沈知书挑了一下眉,悄然往上跟,忽地拍了一下姜虞的肩。
姜虞转过脑袋,声线毫无波澜:“将军吓我一跳。”
“你这是吓一跳的样子么?”沈知书笑道,“莫不是早知我在你身后,却故意不说破?”
姜虞微微颔首:“将军料事如神。”
“所以为何不说破?”
“我配合你一下。”
“……”
沈知书侧头看了会儿姜虞的发顶,蓦地抬手,将外袍的帽子替姜虞合上。
姜虞整张脸霎时间被裹进了毛领里。她眨眨眼,淡声问:“怎么?”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帽子,对比起来有些可爱。
沈知书这么想着,信口说:“夜里风大,你又刚洗完澡,帽子戴好,当心寒气入体。”
姜虞静了静:“你怎么不戴?”
“我用不着。”沈知书笑道,“我身子倍儿棒,你瞧,昨天傍晚着了风寒,今儿却已然好全了。”
姜虞听罢,再度微微颔首:“既然风寒已然好全,便是不怕将病气过与我的。将军今夜再同我睡一晚,如何?”
“怎么又绕回这儿来了?”沈知书有些哭笑不得,“今儿真不行。”
“为何?”
……难不成同你讲,我和你在一块儿睡不着么?
沈知书随口扯了个理由:“我答应了我娘的,今夜陪她一块儿睡觉。”
姜虞蹙眉问:“那将军帮完我便走么?”
“是如此。”沈知书道。
姜虞想了一想,摇摇头:“我觉着这样不太好。”
“怎么不好?”
“倒显得我用完将军便丢。”姜虞说,“或者……今夜我去将军府上作客,再陪将军说说话,若是晚了便在将军府歇下。将军与何夫人一同歇息,我不拘睡哪儿,有张床便好。”
沈知书垂眸看着她,忽然将她脑袋上的帽子扯下来:“你这话说得不太有逻辑。”
“是么?”姜虞仰起脸,“将军做事也不太有逻辑。”
“我怎么没有逻辑?”
“方才将我帽子合上的时候说的是怕我着凉,现如今又招呼也不打地把它扯下来了。难不成我这会儿便不会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