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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兰苕并没去蓉菊房间,但沈知书如约上了姜虞的床。
房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碳,离得近了,便能听见火星迸开的噼啪声。
姜虞只穿了里衣,撑着脑袋坐在床沿,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沈知书的腰带。
“怎么佑书睡觉还系汗巾?”她问,“不难受么?”
……因为怕睡着睡着衣服就没了。
沈知书这么想着,信口胡诌:“多穿些,保暖。最近总有些体虚怕冷。”
姜虞抬眼看她,轻声说:“被褥很暖和。”
“是么?”
“是。”
姜虞单说一个字的时候,尾音往下坠着,像是山野泉边的松木,清冽而笔直。
沈知书捻了一下缎面裤腿,站在床边,垂头盯着她看。
她们就这么无言僵持了几息,终是姜虞先开了口:“佑之这么看着我作甚。”
沈知书很坦诚:“殿下的眼睛很好看。”
“只有眼睛好看么?”
“什么都好看,眼睛格外出众些。”沈知书一五一十地说,“每每与殿下对视时,都会让我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哦?”姜虞淡声道,“兴许此前确实见过,只是将军记不起来。”
“可殿下如此清俊出尘,见过之人必会念念不忘。”沈知书摇摇头,“许是殿下太好看,总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于是熟稔感便油然而生。”
“佑书一向很会说话。”
“实话实说。”
姜虞垂下眼,往里让了两尺,转移话题道:“怎么不上床?”
沈知书“嗯”了一声,脱鞋上榻,松松垮垮地坐到姜虞身边。
雪松气翻涌。
沈知书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视线翻过帷帐,落在跃动着的烛火上。
她出了会儿神,听见姜虞问:“困了么?”
“没呢。”沈知书摇摇头,“今日亥正未到,为时尚早。”
姜虞点点头:“既如此,我想听佑书讲故事。”
“殿下要听什么?”沈知书笑道,“别嫌属下讲得干巴就好。”
“随意。”姜虞“唰”地躺下了,“干巴挺好,能哄我入睡。哦对,佑书讲故事之时别忘了抱着我,白日里答应过的。”
沈知书:……
她看着说躺就躺的、板正得像是木头的姜虞,委实有些猝不及防。
姜虞已然盖好了被子,侧过身,背朝着自己,不知睁没睁眼。
沈知书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帷幔落下,整张床都被染上了姜虞的气息。沈知书不动声色地趴下,滞了几息,终于还是朝某人的方向靠拢过去。
姜虞发丝的味道逐渐明晰,淡淡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同她身上的雪松气如出一辙,总会令人想起西北林间的清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