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人去了,说是商谈要事——」
烟抽到了底,祁连很有眼力见地替他再掌一根。大叔满意地点了点头,续上一口烟神神秘秘道:「我听见,说要搞什麽斩首行动呐。」
「斩首?」祁连装作天真无邪,「他们去温莎站杀谁?」
司机大叔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反手敲他个爆栗。
「自己人杀自己人,这话是能乱讲的?」大叔熟练地避开石墩,说,「就你小子这样,还想飞黄腾达?咱们最大的对手可不在眼皮子底下!」
祁连向来精於装傻,憨里憨气哦了一声,心脏狂跳。
他们要斩首的是燕宁?
想来也是,竞赛和渝州与地塔交手的两役凭着司晨和祁连勉强不算太难看,可如今司晨几乎失势,明面上的「祁连」还应该在渝州拾破烂,这正是个突袭的好时候。
他们到底想干什麽?
光凭开车的大叔是没法确定信息真假的,他需要更可靠的消息。
「叔,飞黄腾达的挣钱也多麽?」祁连问道,「我瞧着朱老大还有莉莉安都很有钱的样子。」
「那可不!总比咱们这开车的强!」
「挣钱多,操心的也多吧。」祁连小心翼翼地把人和斩首行动连在一起,「斩首行动这种危险的事儿,朱老大和莉莉安恐怕都是要卖命。」
「你小子,不想卖命就别想着挣钱!卖命赚钱都算是好的,还有白卖命的呢!」司机没往那儿想,哼了一声,「白雁那小子不给钱他也没地儿说,每回碰上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又少不了他,你可记着离他远点,要不哪天不发薪水了饿死你,你就得去把他吃喽。」
「他也去了?」
或许是祁连问得太过突兀,司机扭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祁连不得已解释道:「他不是个向导吗?」
司机终於开始怀疑他是个傻子了:「打仗不要向导吗?」
祁连摸摸鼻子,哦了一声。
虽然车已经开进了城中小道,街景也逐渐熟悉了起来。但距离抵达塞壬还有一会儿,祁连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做什麽了,人们都这麽讨厌他?」
「谁?白雁?」司机哂笑一声,「他什麽都没做。人们讨厌的是特权,而如果这种讨厌能够让新哨兵更加团结,莫老板袖手旁观或者推波助澜都不奇怪——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祁连满口答应,心里把莫林千刀万剐。
车子终於在塞壬门口停下了。
酒吧刚开张,正是下午茶时分,里边的人不算多,有几个脸熟的,似乎在巨坑旁边见过。那些人斜眼瞧他,然後又转过头去喝酒,仿佛看见了一只路过的蛤蟆。
吧台紧挨着酒柜的位置放了预定的牌子,他便坐在了那旁边,顺手从旁边的糖罐子里掏了颗糖,反正没吃午饭,等会再讹白羽一顿。
可刚把糖扔进嘴里他就呆住了,然後光速吐出来。
好难吃。
那包装纸明明与白羽常用来砸他的并无二致,可味道简直是云泥之别。祁连把罐子翻了个个,这才看见侧面粘着一张纸条。
【老板手工,欢迎品尝】
祁连突然觉得不对劲。
白羽不知是不是舌头哪儿有毛病,虽然酒调得不错,但做出来的食物比毒药还难以下咽。
这麽说来,他每次吃到的糖是哪儿来的?
乱七八糟的事情隐隐有了眉目,中间的关键环节呼之欲出。
祁连佯装弄掉糖弯腰去捡,假借搀扶把手伸到那个被预定吧台座位下边的抽屉里去,果然摸到了一个暗格,里边放着一沓糖纸,还有一支短得可怕的胶囊笔。
而他起身时借着身体遮挡把手再向里深,抽屉最内侧的桌板上有一个小小的洞。
果然没这麽简单!
就在这时,有个极尖的东西抓了一下祁连的指头。
祁连生怕那是什麽毒针一类的东西,猛然缩手抬头,却见白羽笑盈盈地立在吧台里,手里抱着他的猫。而小猫娇里娇气地喵了一声,从白羽手里挣脱,头也不回地绕开祁连抄近路奔上二楼,不知干什麽去了。
而白羽先把那个糖罐子摆正,又掀开了吧台的活页门,给了他个欢迎光临的眼神。
「回来收拾东西的?」
「算是。」
「上去吧,等你好久了,从这儿进近一点。」
但祁连看着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盘着一粒糖慢吞吞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问题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要做生意的嘛,」白羽微微抬眼望着祁连,语气似嗔似笑,「你新东家每次收班都得午夜呢,你上去收拾好东西,咱们再谈工钱的事儿,行不行?」
祁连就说:「你欠得有点多,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带我上去杀人灭口?」
白羽歪着脑袋沉默片刻,明白祁连不是在开玩笑之後长长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像是老丈人在看一个不中用的女婿,然後从背後拿出了一柄匕首啪地拍在桌面上。
「我这儿是正经生意,闹事挣不来钱的,」白羽脸上笑意淡了,「合作分帐一场,好聚好散不行麽,非得这麽难看?」
白羽是好脾气的人,但影响挣钱的时候他总是很生气。而祁连见了那匕首便骤然没了那股子拿捏的劲,像是被拎着後脖子凶了的大狗,一下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