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为什么像发了疯去寻找眼前这个人?
他根本没有想过,阿月来自京师。
以他狭隘的思想,想不到有人会舍得从繁华之地,流落污浊人间。
或许又是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
蛊惑谁?他一个下九流?这难道是圣莲道号称仁爱治世的方法?
歌沉莲知道他醒了过来,他在那探究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开口“你有极强求生欲望。”
楼枫秀忽然如梦初醒,收回目光。
“我究竟做过什么,让你不惜拿命作为代价,置我于死地。”
这该从何讲起?
那场大火烧毁一切,李大娘死在火海中,剑刃上的莲苞犹在眼前。
那个千般好万般好的阿月,成为杀死二撂子的帮凶,成为站在至高无上位置的圣主。
圣莲道献祭婴童,草菅人命,伪造神迹,无视灾难,可只要一个莫须有的可笑因由,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圣莲道,是苍生之道,我是圣主,天下人的信仰。”歌沉莲从木雕中挪开双眼,注视着他的犹疑,面无表情。
“你我之间,隔着天堑,想必很难有结仇的机会。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何恨我?”
你我之间,隔着天堑。
“沟渠皎月,天壤之别。”
楼枫秀不合时宜想起,书斋老伯这句话。
过往记忆纷杂拥挤,瞬间决堤汹涌。
“我想这不是他的错,您耄耋将至,眼中蒙尘,分不清鱼目珠玉,惟怨岁月,并不怪您。”
“你愿意一起去学,我就愿意去教。”
“如果你执意要当打手,就向我来讨债吧。”
“我不会让你讨厌我的。”
“枫秀认了九个字,好厉害,我真的很开心。”
“枫秀肩膀很漂亮,不能留疤。”
“枫秀,你的命不贱,现在,跟我回家。”
“新年好。枫秀。”
破庙初遇,风雪夜中依偎取暖,他向他伸出援手,他推举着他爬出沟渠。
从此他不再轻贱自身,甚至学会如何表达情感。
他认识的每个字,全部是他教会的。
后来他做出的每件事,全部与他有关。
可是此刻,他告诉他,他们之间隔着天堑。
楼枫秀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笑的双目通红,双手锤胸,直咳了半晌才缓过来。
“去你妈的狗屁信仰,去你妈的苍生大道,圣主,我是个下九流啊,在我们这种人眼里,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神圣到不可侵犯!”
他愤怒至极,抬手打掉歌沉莲掌中木雕,咬牙切齿的嘶吼“包括你,圣主大人!”
木雕擦着他的眉尾飞出,歌沉莲蓦然扣住那只祸首手腕,他盯着他的眼尾通红,目光温柔道“我就在这里,请问,你要怎么侵犯我?”
楼枫秀有些慌张,开始刮肠搜肚想要寻找恶毒字眼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