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枫秀洗完澡进屋,阿月已经合衣睡下了。
他有许多话想要跟阿月说,譬如那个丧心病狂的赌鬼,譬如没能救下的那个孩子,譬如刚刚他好心关窗萍姨却翻他白眼。
譬如,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楼枫秀吹熄灯盏,躺下时,听到阿月声音“你今晚没来。”
“今晚有事。明天去。”
“祈爷爷带了本书,托我给你,他攒了几封信,等你来读。”
那糟老头子人权在握,七老八十,一只脚踏在坟坑里,楼枫秀老挨他揍,又没法还手,最怕见他。
此刻听来,反而生起怀念。
“哦。”
二人没再说话,楼枫秀却没睡意。
他懒散散打了个哈欠,黑暗里窥探着身侧阿月轮廓。
“枫秀。”
楼枫秀身子一僵,以为被发现,匆忙翻身闭上眼装睡。
“今日出了城?”
“你知道?”
“嗯,你鞋底沾了城外野地的黑泥。”
闻言,楼枫秀来了精神,也不装睡了,将身子翻过来,严肃道“我告诉你,你绝对没听过这种事!”
他一口气说了大半天,说他领了月钱,说他跟书斋老伯吵了一架,说他碰见那个该死的赌鬼,说他埋葬了那个小孩,说刚刚给萍姨关窗还被翻白眼。
一直一直,说尽了整天的琐事。
等他说完,阿月大抵已经睡了。
他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均匀。
楼枫秀无来由的心安,他自言自语道“什么沟渠皎月,什么天壤之别,谁不是白天吃饭晚上睡觉。”
在他说完后,沉默不语的阿月,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
楼枫秀一顿,继而浑身僵住。
他平时抱枕头不是这样抱的,抱摔看不顺眼的狗东西也不是,一旦睡昏头八爪鱼缠在阿月身上取暖也不这样。
那是个拥抱。
第36章
书斋糟老头子的明嘲暗讽,激起了楼枫秀的争胜之心。
为防止以后再跟文人吵架听不懂,第二天楼枫秀就揣上祈为良送来的书,匿在乌烟瘴气的喧闹赌场角落中,埋头苦读。
之所以读的苦,是因为同僚中没有比他更有才学的人,遇到不认识的字压根没人可问。
书字拗牙,旁没注释,他就算大都认识,也压根读不懂。
介于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上回一百两银子买尽了人心,除了老杜揶揄了两句,他的打手同僚,对他的赌场看书的行为肃然起敬。
一口一个马屁,拍的他浑身舒坦,看不懂也得装作游刃有余。
楼枫秀装累了,合书出了赌场打算歇歇眼。
出坊时,跟一青年擦身而过。
这青年行为极怪。
说他怪,主要是他瞧起来文文弱弱,撞了人立刻道歉,声音温弱有礼,实在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不免多看了两眼,见青年在各个赌局里钻来钻去,也不知道想玩什么花样,一沾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