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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小镇不大,老叟对这户人家有些印象,不免借着月光和车顶灯笼光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却没能与印象中双颊肉圆、一团孩气的豆蔻少女联系起来。

结过账,虞蘅又到不远的饮子摊上买了热醪糟与梅花糕,这才赶紧拎着回家去,否则再晚,馄饨就要糊成面片汤了。

回到家,馄饨已经摆上了餐桌。

经这些天船上相处,众人已经很熟悉了,便也没那么多讲究,团团围坐一桌。

钱氏一吃,便吃出了熟悉的老味道:“这是朱伯摊子上买的?”

虞蘅笑着点头,也端了一碗吃,还是从小到大那味道。

朱老叟摊上的馄饨,从皮乃至馅料都是他亲手做的,不知用了什么秘方,皮比寻常摊子上要更韧劲,肉也更鲜嫩,在虞蘅吃过的所有馄饨里头可以排前二。

往常吃他家馄饨,是要将最后碗底剩下的汤都喝光的,然今天却剩在那里,因为还有醪糟煮的圆子。

醪糟汤是甜的,搓圆子也甜软黏口,汤里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就好似下午停船靠岸时闻见的那股子桂香,汤清味薄,不勾芡,吃完也没有过胀的饱腹感,还能再吃下留作饭后点心的梅花糕。

梅花糕握在手里,咬开脆脆的面衣,里面豆沙馅儿仍烫嘴。

其实点心铺子里卖海棠糕桂花糕各种甜糕,馅子大多都是豆沙的。赤红近棕的豆,滤去了豆皮,蒸熟捣烂,加糖炒得细腻顺滑,凭虞蘅的口味一次能吃两个,再多就会有点腻,毕竟长大的标志便是口味开始不耐甜了。

然而似红叶与阿盼两个小的就没这么多顾虑了,敞开了肚子直吃得滚圆。

尤其阿盼,再吃到家乡食物,嘴里不住“唔唔”,怎么那么对胃口啊!

吃过饭,虞蘅头脑有些兴奋睡不着,见钱氏房中灯光也未熄,便过来宽慰她:“姨母,您别急,今晚先休整一下,明天再看看怎么个情况。”

她满心眼以为,钱氏喊她来是撑腰的。担心自己一人对上一大帮子无良亲戚,拿他们没办法。

然而她却是想岔了,心眼子比她还多的钱氏,又怎会是乖顺听话、任人摆布的兔子呢。

钱氏所展现出来的过往从未有过的泼辣一面,甚于韩祯落榜那日情形,又有常妈妈助阵威风,将一众贪人便宜又道貌岸然的亲戚族人说得唯唯诺诺,也叫吃了几天水乡清甜饭菜的虞蘅心有余悸,蓦地怀念起北方浓郁味重的油泼辣子来。

要在平江府城,或许还有那么三两家川饭食店,在清江县这小城,那可真是举目无“椒”了。

红叶伶俐,给她出主意:“我们家酒楼就在县城有分店,蘅娘子还没吃过我们家饭菜吧?”

怎么会没吃过呢?虞爹最爱清江县玉壶春的辣子鸡跟煸牛肉丝,每次从府城回家,都要差船夫靠岸去买,再打上壶酒,拎着回家的。

所以她与谢家的缘分,原来已经很久了,早在入京之前。

人跟人之间,讲究起缘分来,是很奇妙的。。

谢夫人向谢谦放了狠话:“成家立业,立业成家,等儿子这次考完,说什么也该相看人家了,否则便将他赶出去,丢人现眼的家伙。”

她的那些个姊妹交里边,儿女尽都成家了,便是最慢的,那也插了定。

谢谦呵呵道:“都听你。”

谢夫人知道关窍不在他身上,也只是略尽通知之谊,她瞥了谢诏本尊一眼,对方低着头,状似喝汤。

“别装聋”谢夫人不满,“装也没用,婚姻大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装,我也能替你定下来。”

谢诏放下碗,“我看沈巷就有一座宅邸很不错。”

这是应她刚刚威胁要他搬出去话。

谢夫人气得倒仰,给了他一个白眼。

谢谦见状,咳咳两声,拉偏架佯怒:“好好说话!”

谢大夫妻回谢大嫂娘家吃喜酒去了,没带子女。小侄儿一脸无辜地仰头看他,眼神幸灾乐祸,仿佛在笑话他这么大了还惹爹娘生气。

谢诏倍感头疼。

谢夫人气哼哼:“人家姑娘什么不好,利索能干,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我还担心她看不上你,你却好,听也不听,逆子。”

谢谦咦道:“娘子已有中意的人家了?”听语气,还熟稔得很。

谢夫人快气死了,恼火地道:“你也认识,就是姓虞那个小娘子,我还没跟人家提。”

谢诏顿了顿,那到嘴边的拒绝话语便又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哦”谢谦想起来了,却也仅限于认识,没见过几面,印象不多,只评价,“瞧着是个有主意的。”

“所以说啊,”谢夫人抱怨,“有主意的,哪里会喜欢他?”

谢夫人又想起来,其实之前探了口风的,人家嫌他“不够嘴甜体贴”,听听!那时只是一闪而过年头,谢夫人还没怎么放心上,如今真想同对方议亲,就恨恨起来:“我这么能言善辩,你爹也不是口舌鲁钝之辈,怎就出了你这个歹笋?”

谢谦失笑:“歹笋不怕什么,拿好汤头慢炖上,便也改了性子。”

谢诏却心想,未必。

常妈妈来信中道,她与她那情同姐妹的婢女,正在考虑裴垣跟他哪个适合做婚配对象。

常妈妈身为谢家仆,自然想自家阿郎争口气,信中写:“二郎努力加餐,再长高些个头,蹿过那裴郎去!”

然而谢诏不知道的是,常妈妈年纪大,耳目淤堵,船上风又大,将红叶与阿盼的对话,听成了虞蘅的声音。

虞蘅则是给了一人一个爆栗。

谢夫人对二儿子的婚恋市场很是悲观,唉声叹气,“你既不情愿,便算了。又不能成,莫叫人家尴尬,更叫我失了一个朋友,不划算。”

她气过,很快自洽,又筹谋起来,“不过好在你这张面皮倒是继承了你娘我,还能能骗骗年轻小娘子,待我再寻官媒问一问别的合适人家。”

谢诏啜了口汤,静了片刻,道:“阿娘既说了,婚姻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兴许遣官媒娘子去问一问,虞蘅娘子便又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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