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有人这样问他。
阿尼探头去看,另一边的树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孩子,看着比他大一点,长得很俊秀,尤其是那头纯粹的金发——乍一看还以为是太阳掉到树上了。
阿尼抱着树干不说话。
他有点想下去了,但突然发现自己不太会下树。
得不到回应,那个男孩也不恼,很熟练地在树干上站起来,开始顺着树干上凸起的树枝和结巴往下爬,阿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然后慢慢探出一只脚,学着他的样子往下蹭。
怕是有点怕的,但那个孩子没有一口气爬下去,而是在下面一层的树干上等他。
阿尼往下蹭一段,他就继续带头往下爬一段,直到两个人都踩到地面上,他才松了一口气,朝阿尼笑了笑。
“你爬得真高。”他这么说。
不远处有人大呼小叫地朝两个凭空出现的孩子跑来,阿尼歪头看他,终于开口了:“你能爬到树顶上去吗?最高的那里。”
那孩子仰头看了看:“大概可以,但最好不要。现在是白弧鸟和寒雀养育雏鸟的季节,它们的巢都在高处,人类爬上去会吓到成鸟的。”
“哦。”阿尼也仰头去看树顶,但看不到那里有没有鸟巢,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小跑过来的埃拉比一把抱起来了。
“少爷!”埃拉比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你消失了好几个小时,夫人已经要哭了。”
跟着埃拉比来的众人都围上来,检查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对了,你——”埃拉比抱着阿尼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男孩,表情变得轻松了很多:“感谢你你找到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偶然遇到,先生。”男孩回答:“我叫希弗士。”
。
作者有话要说:
刚回家的阿尼记忆有些紊乱,跟兔头生活的痕迹还有一点,但他找不到出处。
两匹小马就是一开始出场的天南星和午夜。
番外店长和店长
查理用扫帚头用力捅了捅天花板,几只蜘蛛随着灰尘从上面跌落下来,慌慌张张地飞快跑进墙角缝隙里。
德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透过照进屋内的阳光,他还是能看到无数微尘在空气中打着转飞舞——这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我建议你扎起头巾。”查理看到他的样子,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下巴支在扫帚杆上:“大扫除的防护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就不能——”
“不能。”查理不满地看着他:“这栋房子里都是我的宝贝,我可不能随便让什么人进来东碰碰西摸摸。”
几分钟前连扫帚这种东西具体是用来干嘛都不知道的白兰公爵有点想发火,因为他身上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换来足以买下这栋老房子的钱,他认为完全没必要花时间和力气亲自打扫;随即又意识到查理话语里自己是被归类为“自己人”那一方,火气又消了不少。
即使他实在很难接受自己站在一大片灰尘中。
查理当然能看出德维特现在很不舒服,他轻轻把对方推出门外:“随便到哪儿逛一逛吧,买点吃的回来,今晚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清理烤炉了。”
德维特被他推到门廊下,然后查理“砰”地一声关上门,继续奋战了。
于是帮不上忙的白兰公爵只好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枫林镇的居民偶尔会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但查理事先为他准备了暂时能改变肤色和发色的药水,再加上对方心灵手巧的化妆技术,公爵慑人的容貌被弱化了不少,路人对他更多的是好奇。
“下午好,先生!”有路人跟他打招呼。
德维特朝他点点头。
“您是打哪儿来?”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副很健谈的样子。
“勒梅那。”公爵说。
“嗨呀,那是个好地方,不过我们枫林镇的糖浆饼也不错。”老头朝他抬了抬帽子,两人在窄窄的石桥上错身而过。
德维特不知道他说的糖浆饼在哪儿有卖,但沿街飘来的烘培香味是再明显不过的路标,他装手插在口袋里,思维有点发散。
之前查理在枫林镇住了好一阵子,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兔头,整□□上门的客人兜售一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在没有生意的午后,兔头可能也会像他现在一样,无限悠闲地到处散布,闻到香味后……一定会朝那个方向走。
走到街道尽头,石子路变成了宽阔的石板大路,偶尔有马车驶过,车头悬挂的风灯剧烈摇晃,但绝不会轻易掉下来。
两边的民宅间或夹杂一些店铺,都是家庭作坊,有卖干草药的,有卖手工皮靴的,有卖水果的,这些都不足为奇,还有一间很小的房子,门板被做成了可摺叠的样式,上面摆放了几个大玻璃壶,里面装着各种颜色晶亮可爱的液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间可爱的饮料店,兔头最喜欢这种非常规的东西。
德维特停下脚步,坐在里面织毛衣的中年女人看到有生意上门,卖力地推销自己的甜菜汁和柑橘汁。
便宜倒是挺便宜的。
他想到桐木街22号里漫天飞舞的灰尘,又要求老板娘额外往柑橘汁里加了一大把揉碎的薄荷叶,然后把整个大玻璃壶都买下了。
这个小镇物价很公道,鲜少逛街的白兰公爵被这种表象所迷惑,在他终于买到刚出炉的小甜面包时,才发现他的双臂里已经装了太多东西,再往上放面包袋子就彻底看不见眼前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