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安稳优渥的舒望,小时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爸妈能多放假陪陪她。
她小时候爸妈都忙,舒长亭忙着写书、写论文、评职称,张静月忙着评先进、争优秀,平常日加班是常有,到了寒暑假,舒长亭时常外出出差,张静月也会跟着一起去。
于是就把小舒望送到爷爷奶奶家,平常日短住也有,寒暑假长住也有。
出行有司机,做饭打扫有阿姨,她爸妈觉得她在那更好,小的时候有人照顾,升学读书时有个稳定安静的环境,二老也有人陪了,皆大欢喜,多好。
可舒望不这么觉得。
爷爷奶奶是对她很好,可她上学放学看着别人爸妈接送的时候,更希望自己的爸妈也能出现。
院里的小孩有小圈子,多数是爸妈故交相熟,她融不进去,在小区玩时,偷偷听见他们说,“你看那谁,我爸妈说她家是暴发户……”
舒望知道是在说自己,可她不懂什么是暴发户,想去问舒长亭和张静月,又见不到面,下次回家时她就忘了。
小学同桌那个男生总爱抢她的笔,有种垫子软软的进口笔,她买一只他抢一只,他说,“你有那么多,借我用用怎么了?”
说是借,也没还过。舒望挺生气的,又不想找老师,说出去像是在告状打小报告。她跟舒长亭和张静月说,他们只是又给自己买了很多只笔。
小孩子争夺父母关注,无非两种方式,变得更糟或者变得更好,舒望选了后者。
亲戚这么说,“你家孩子考上重点高中了啊,学习真好,真羡慕啊。”
张静月这么答,“是啊,我们家依依从小就懂事儿,特省心。”
然后舒望就更加努力地学习,她把优秀成绩单和各类奖状递到张静月眼前,她妈妈就会夸她,她听了就开心。
可也不总是夸她的。
“这次怎么退步了呀,上次期中考不是班里第一么,你哪科没考好啊?”
“你这物理还是要多上上心。”
“别人都抓紧往前冲刺呢,你也不能落下,暑假再报个补习班吧。”
其实舒望觉得考第二已经很好了,班里第二,年级前十,她自己觉得挺满意的,可张静月好像不这么觉得,总要她更进一步。
舒望不知道她妈妈的胃口是不是被自己养大了,学习很累,她有点后悔。
或许是临近高考,父母对她的关注多起来,她还是继续把这个优等生的名号撑下去了,高分考入北城理工大学,没让他们失望。
跟父母能稳定见面,是在上了大学之后。
舒望把爷爷奶奶家的东西都搬回了父母家,虽说是住到了学校宿舍,可周末不跟同学出去玩的时候,她多半会选择回家里住一两天。而且她就读的北城理工大学和北城大学离得很近,骑个车就过去了。
大三考虑未来时的选择有很多,无非继续读书、工作、考编考公,她想继续读研。
爷爷奶奶说,“家里不差钱,出去见见世面挺好的,就当旅游了。”
她妈妈说,“我当年要是有机会,肯定出国深造,你替我圆个梦也挺好的。”
学校老师也建议她可以申请国外学校,以她的成绩单和作品集,英美的建筑专业顶尖学府,冲一把很有希望。
舒望想了想,选择了保研本校。
她想要什么呢,无非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三餐过四季。这是她小时候最想要的东西,可她现在长大了。
基本人格成长已经定型,最需要父母陪伴关爱的时间段已经过去,她长成了张静月从前话里说的那样了,很懂事,很独立,不需要别人操心。
年少不可得之物,长大后其实她已经不太需要了。
-
舒望想,如果当年十几二十岁的时候直接摊牌出柜就好了,趁自己还混沌不开化,趁社会规则还没污染脑子,趁还没有无数个纠结、犹豫、得过且过捂住自己的嘴巴。应该在那时候借着青春期的名义大闹一场、大哭一场,好过现在看着父母日渐生长的白发,越发说不出口。
可她那时还没有遇见唐逸枫。
高中时跟梁思一起逃课去签售会,在课间操时藏在操场看台后面逃避跑圈,偷偷在自习课交换课外小说看,这是她青春岁月里最开心的回忆,是友情的温度。
遇到唐逸枫后,那些电影小说里的爱情终于在她身上生了效,她清汤寡水的人生拥有了最特别的一抹色彩,爱情的温度,会烫得心口发疼。
当年刚和唐逸枫在一起时,对于向家里坦白出柜这件事,是唐逸枫很抗拒,后来这么多年里,却是舒望自己一直在拖延。
“我、喜、欢、女、生。”这几个字,一年说一个也够她把这柜出完了,可她就是没有说。
这些年里,她和唐逸枫的感情很稳定,她和家里的相处也很稳定,舒望一度觉得可以保持这种状态,大家一直稳定下去,建立一种假象中的平衡关系。
她骂林全贪心,想要的太多,她又何尝不是。既想要浓烈持久的爱情,又想要美满团圆的和谐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