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撩过姜妧的衣裙:“兄长且放心,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了,兄长再带着娘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
话虽如此,可岭南什么情况,她与阿献一无所知,走水路到岭南,需一个半月,到了那边顺利安顿下来,书信往来,一来一回耗费的时日也不少,这般算来,明年才能团聚。
船缓缓晃动,与岸边的距离越拉越远。
姜妧在甲板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上京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阿姐,如今早已入秋,站在这儿,莫要着凉了。”姜献轻轻将披风搭在她肩头。
西街,一辆马车静静停在绣铺不远处。
“公子,姜姑娘她随船走了。”绛梧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谢岑手中狼毫一顿,笔尖悬在半空。
停留在一份未写完的文书上,笔墨还未干透,最后一笔的尾端拉出一道不自然的曲线。
“你说什么?”他声音冷得彻骨。
绛梧“扑通”跪地。
“属下以为姜姑娘只是去送姜献,谁知一同跟上了船,属下以为她只是不舍,上船去叮嘱几句,等船要启程时,肯定就下来了,可谁知道,船开了,她还未下来。”
白缨脸色煞白,连说了两声“你以为,你以为”,无奈着急地指责。
公子派绛梧暗中带人去看着姜姑娘,不就是因为姜姑娘不认识绛梧,不容易被发现,结果还是眼睁睁看着姜姑娘走了。
也不知道绛梧失忆后,是不是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马车内,垂着的鲛绡帘子晃了几晃。
青琅跪在软毯上,研墨的手滞住,大气都不敢出。
谢岑眸色沉暗,深不见底。
持着狼毫的手指,泛起青白色。
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啪嗒”一声滴在摊开的文书上,迅速晕染开,洇出一团浓重墨渍。
今日端王大婚,他去了一趟,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
他知道她今日一定会去送姜献,西街是她回家的街道,她经过绣铺定会进去看看。
于是,他早早便候在了此处。
等了她许久。
可她却走了。
他答应她,不碰她,不逼她。
可她还是远走了,甚至连一声道别都未曾留下。
谢岑脸色铁青。
好。
他唇角扯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得很。
“公子,可要派人去拦下那艘船?”青琅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此刻船才开,只要公子一声令下,那艘客船插翅难飞。
谢岑凝在墨渍上的目光骤然上移,冷冷抬眸。
下一瞬,手中狼毫狠狠扔下,“啪”地砸在满是墨渍的文书上,溅起的墨滴星星点点。
谢岑冷恹的眉眼间透着几缕戾气。
他薄唇冷硬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