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启口问:“你是,萧家玉暮?”
我只好低眉:“正是。”
“远徴弟弟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那男子站在我身前不远处,开口时一身睥睨之气更甚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角公子指的是何事?”
“承你祖父遗愿,留在宫门的事。”
“徴公子已知会过我了。”
他不语。
少时我曾跟母亲回过她大赋城娘家省亲,正逢宫尚角到那儿办家族事务。
那时的宫尚角尚且年轻,人群之中,高大的骏马乌云踏雪,他一身黑袍跨于马上,剑眉微蹙,面色冷峻。扬手挥鞭,长队人马肃然前行,身后队伍中树起的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大大的“宫”字。
当时我还不知道宫家在陆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只觉得,这世上如眼前人一般的男子,应当通通是天爷眷顾的宠儿才对。
然后我来到了这里,知道了他其实和宫远徴一样,都是彼此相依为命的普通人罢了。
宫远徴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他那哥哥的崇拜,可他口中的宫尚角越是强大,我越觉得可怕。
人之一生,能忍难忍之苦,行难行之事,名扬陆中,支撑他的非爱之切,就是恨之深。
与宫尚角对话,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智者,在参透你每一寸思想,还不肯给你喘息和掩饰的机会。
他天生就有领导者的气质。
宫尚角缓缓转身看我:“既然你已经决定留在宫门,并且将来会成为宫家的一份子,那就要守宫家的规矩。”
我恭敬道:“这是自然。”
他背手,冷声说:“你知道宫家第一条规矩是什么吗。”
“玉暮愚钝,不知。”
闻言,宫尚角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纸信笺,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宫家第一条族规,是相互提携,勿存二心。”
他将那信笺递到我手上,示意我打开看看,我在拿到它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今天麻烦可大了。
“角,角公子,这是我的信。”
宫尚角正声:“说说吧,写的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是寄回兰陵城的家书,我让家里人不用担心我。”
我在心中祈祷角公子没有看到“角公子怎会容你这般肖想”“我在那小毒物身边寄人篱下”一类嚣张字眼,要是角公子心胸稍微狭窄一点,那么接下来我在宫门没好日子可过了。
在无锋刺客郑南衣被抓之后,新娘就被告知不允许私自出宫门,也不许私传外信,就算我写的东西无伤大雅,也免不了被宫家人怀疑。
“只是让家里人不必担心而已吗。”他的语气像是揣着答案在问我。
瞒不了一点啊。
“我还提到了徴公子……”
“你怎么提他的。”
“我……”我叫他小毒物,我敢跟他说吗?
“哥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传入大殿,他语气焦急,打断了我和角公子正在进行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