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
“哎。”摄影助理反射性地应了声,抬头道,“小池姐,你叫我?”
池艾手里端着酒杯,温和地看着她,“怎么样,醉了没,还能喝吗?”
摄影助理愣了下,紧接着一秒回过神,抱起酒瓶子,真真假假地哭诉:“小池姐,我都醉得说胡话了,你就别灌我了……”
小特群演没听着潜规则的八卦,只好遗憾地找旁人聊天去。
聚会到晚上九点才陆陆续续结束,那边两个主角和导演制片都没走,这边便也没人敢抢在他们前面挪屁股。
到点,一桌人醉得七零八落,或睡或倒,只剩下几位明天还要上戏的还清醒着。
隔壁还在聊业内的事,声量不算高,但细听也能听清谈话内容,约莫在商量下一部戏该找什么人拍,圈里好演员难求,想再找着一个卫瑾比登天还难之类的。
这边桌上的酒还剩了点儿,池艾给自己倒了一杯,懒散地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
池艾酒量一直很好,所以当初在黑鲸酒吧离座后一下没站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酒被动了手脚。
因为常年都比别人多个心眼子,她的直觉在某些时刻准得可怕。
人的确不能简单靠善恶来分,但浸泡在复杂环境里太久,池艾对不怀好意的感知总是要更敏感、更灵光点儿。
摄影助理端了杯温水坐到她身边,“小池姐,刚才谢谢你了,”她酒量也不差,这会儿酒劲下去回过味来,自己都觉得背后发凉,“要不你提醒,我连胡话都说出去了。”
在娱乐圈说错话不要紧,但是要是点着什么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池艾浅声道没事,拿酒杯往她水杯上轻轻碰了下,“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嗯嗯,我一定。”摄影助理点头,有点不放心地问,“你呢,没事吧?醉没醉?”
“我没事。”
池艾脸颊飞着两团淡淡的粉,像白瓷器上的墨痕。
悬灯映照在上方,她的眼眸粼粼中泛着水意,因为视角特殊,长长的睫毛轻垂下来,在眼睛下方抹开两层参差不齐的阴影,挺直的鼻梁和慵懒的唇线构成一架精准、但彼此触碰不到的虚妄十字。
摄影助理愣了愣,手悬空握着水杯,无意识道:“小池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池艾摆头观察了下,确认对方不是在说什么别有目的的话,唇角弧度一点点扩大。
池艾一动不动地撑着脸,眼神定定的,笑得和平时很不一样,“谢谢,你也很好看。”
说话间,她勾着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杯沿,微晃中酒液溢出来,沾到指腹,再沿着一节节修长的指骨滑下去,顺理成章地弄脏了她的手掌。
摄影助理注意到,连忙从桌上抽了两张纸给她擦手,“还说没事,酒都撒手上去了。”
池艾接过去,顿了下才低下头,擦拭着掌心,喃喃地说:“是吧,我应该是醉了吧。”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阿棠。”池艾唤她。
“啊?”
“你能帮我拍张照吗?”
“现在?”
“嗯,现在。”
“可你喝多了——噢,酒照发给粉丝是吧。嘿嘿,你可真会宠粉,okok,我帮你拍。”
……
海京。
午夜,台风登陆,持续两个多小时的暴雨让这座喧嚣城市陷入了罕见的寂静。
摩天大楼的高层,总裁办公室的昏光还亮着。
办公桌前,跨十二小时差的线上会议即将进入尾声,裴宁端摘了眼镜,等待屏幕那端的海外负责人做最后的整理和总结。
嗡嗡。
放在一边的手机一震。
裴宁端专注于会议,没立刻查看。
但紧接着,手机又震了下。
她蹙眉,抬腕把手机拿过来,只看了一眼,所有动作顿住了。
[池艾:裴总,我喝醉了。]
“……”
电脑里负责人语速适宜地做着汇报工作,连串的英文分明吐字清晰,却像混进了窗外的狂风暴雨里,成为遥远的背景音。
裴宁端指尖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直到手中又一声震。
处在线上会议里的众人只看见屏幕一晃,那端坐了俩小时的总裁人不见了。
办公室里,裴宁端欲盖弥彰地关了灯,走到落地窗前,将领口的衣扣解开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