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角被风吹起来,光线下衣料的颜色像一滩水。
薄如蝉的光影落进裴宁端手掌里,轻轻握指就能抓住,那一瞬间,她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叫一声池艾的名字。
但在她之前,池艾清脆地出声:“阿姨好!”
裴宁端回头,看见她的母亲裴沛玟站在小道尽头,手中拿着外套,远远地看着她。
“她叫池艾,对吗?”
裴宁端靠着车座,沉默地“嗯”了声。
司机在前头开着车,驶出傅家花园,裴沛玟翻开手里的文件,随意道:“你和她是朋友?”
“不是。”
“邀请函是带给她的吗?”
裴宁端低眸:“是。”
裴沛玟没有生气,也没有指责她——她甚至没有给出反应,只是翻阅着文件,平淡地说:“不要浪费时间。”
不浪费时间,不做没用的事,这是裴宁端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见的两句话。
小时候她养过一只猫,很乖,也很听话,但因为不常陪伴的关系,和裴宁端一点儿也不亲。
有回研学完放假回来,裴宁端想摸摸它,可太久没见小猫认生,手刚伸过去就给了她一爪子。
处理伤口时裴沛玟问她,还想继续养下去吗?
裴宁端看着朝她龇牙咧嘴的猫儿,摇了摇头。
那只猫最终送给了家里一位有宠物经验的家佣,分别时裴宁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块儿。
事后裴沛玟说:“你可以算算这两个月浪费在它身上的时间和精力。”
裴宁端反驳:“这不是浪费。”
裴沛玟就用沉静的眼神定定看着她:“那你得到了什么?”
“……”
她什么也没得到,那些每天回家前的期待都是短暂而虚妄的,她什么都没能留住。
“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被送走吗?”
“因为我不能照顾它。”
“不,是因为你高估了自己。”
裴沛玟像屏幕里那些给裴宁端上课的老师一样,冷漠地、理性地教会她评估自己:“宁端,你做错了决策,你从来都不具备照养宠物的能力。你擅长的是功课和数字,而不是关系和情感。你必须认清自己,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今后不会再浪费时间犯同样的错误。”
池艾和那只猫没什么两样。
区别之处在于,猫需要关心和照顾才能存活,而池艾自己就能野蛮地生长。
共通点是:她和它,都不能被裴宁端所拥有。
裴宁端后知后觉,自己不该邀请池艾。
这段时间她做了许许多多对裴氏和公司毫无意义的无用功,继续下去只会进一步扩大负面效益。
后来连续几天裴宁端都没再去傅家。
直到她生日前夕,傅总的身体再度抱恙,特地电话道歉不能出席,裴宁端按裴沛玟的授意前来傅家探望。
当晚超强台风登陆,裴宁端留宿在傅家,无意撞见池艾挨训的场面。
等人都散了,她拿了把伞下楼,池艾没接。
裴宁端没说什么,把伞放下。
等她要离开,池艾在背后问:“明天,我可以不去吗?”
裴宁端转回身:“可以。”
生日宴从来都不是什么非出席不可的场合,就算是,池艾也不在那些人之列。
池艾的脸又破了,这次的伤口很大,清理花了十多分钟。
贴上创口贴,她消沉地问:“小裴总,你这段时间很忙吗?”
“嗯,很忙。”
池艾说哦,难怪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她都没接。
“找我什么事?”
池艾抬起头,笑得有点勉强,但眼睛还是亮着的:“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
裴宁端把伞递过去,重复了一遍:“池艾,我很忙。”
池艾愣了下,继而乖巧听话地点头,接过伞,说:“知道,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伞离手,裴宁端的心情就像当初把那只不属于她的猫送走一样。
静悄悄,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