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心境下,她说话时的语调便有些沉,很刻意。
裴宁端听见她带着点儿游离的气声,短促地问:“那你,还要抱吗?”
一句话抛下,谁都没有再出声。
池艾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白。
裴宁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横跨三个月的夏天,伴随着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全挤进书房,让人躁动不安。
热得想躲、想逃。
池艾没逃,她背抵着门,身体灼灼地发起烫。
无形的太阳将她晒得软绵绵的,她想起午后陈姨的话:“裴总从小就习惯一个人,没依靠过别人,也没喜欢过谁。”
是吗?
喉间微动着,池艾拿出耐性,就这么滚烫、直勾勾地看着裴宁端。
看她……是否会依靠谁。
桌边,裴宁端摘下眼镜。
镜腿和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裴宁端站起身,朝池艾走过来。
她的步伐听上去不快,但转眼就到了池艾面前。
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裴宁端将池艾逼在门边,却不说话。
池艾看见她那双苍茫的眼睛,眼神里带有些俯视的意味,并不凌冽。但也可能是她习惯了裴宁端的冰冷,不知不觉放下了防备,才会察觉不到危险。
一切都怪她自己。
怪她自己觉得裴宁端脆弱,怪她自己觉得裴宁端温柔。
裴宁端就在她眼前,脸庞触手可及。
她的肩头微弱地起伏,是属她独有的呼吸频率。
池艾的视线从她胸前上移,掠过解开的衬衫领口,到修长的锁骨与脖颈。
裴宁端的唇瓣薄而漂亮,遮着光,下半张脸陷在暗中,便分不清她的唇线是紧抿还是上扬着的。
池艾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不是畏惧,也不是紧张。
是她发现,她突然很想吻上去。
最好吻得由身到心都碎开。
这股冲动来得凶猛、如有实质,池艾不得不慌张,所以当裴宁端叫出她的名字时,她没有答应,而是直接抓住裴宁端的手腕,一把将她抱紧怀里,不由分说地、紧紧地搂着。
她怕裴宁端看出什么。
也怕自己忍不住。
裴宁端的身体很凉,和池艾完全相反,衬衫衣料贴合着窄腰,手感不完全陌生。
但因抱得过紧,池艾觉得自己像搂住了一株清瘦的冷杉,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过的悸动。
“池艾,”裴宁端在她耳畔提醒,“你在抖。”
池艾低低地回:“我知道。”
“你很紧张?”
“我……”她答不上来。
是紧张吗?
是吧。否则还能是什么?
这一抱抱得非常之久,连同上次的一起补回来。
分开时池艾吐出了口气,裴宁端听见,定定看着她,问:“你在怕什么?”
池艾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我能怕什么?”
裴宁端站定,退开半步,她的衬衫有点乱了,衣摆从收拢的腰间落下一角。
如果没猜错,应当是刚才池艾揉弄的。
池艾视线朝边上一躲,不愿直视。
犯病的好像不是裴宁端,而是她自己。
草草整理完,池艾清嗓:“裴总,我过几天有场试镜……”
做完报备,池艾说了声晚安,飞也似地滚回自己的房间。
她连到镜子前审视自己的勇气都没了。
当晚,睡眠一向稳定的池艾破天荒地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