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神……
裴宁端视线上移,再次落到池艾的眼睛上。
池艾眨眨眼。
裴宁端道:“在憋坏的眼神。”
池艾:“……”
好一个一语中的。
裴宁端嘴角弯了弯,她弯腰靠得更近,与池艾几乎只剩下小臂的距离,一开口,呼吸就洒到池艾脸上,“你想我用这种眼神看你?”
……但凡池艾身上还有点力气,她可能已经扑上去了。
池艾被哄得面红耳热的,心里那点介怀连同热气一起蒸腾得干干净净。
裴宁端猜到她应该是不难过了,低头凑近吻了一下,随后摸摸她的脸颊,温声说:“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池艾仰头,期待地望着她。
裴宁端:“如果那晚撞到我的不是你,我不会管。”
如果她要做好人好事,也只会让安娜拨个电话报个警,把对方送去医院。
只因为那个人是池艾,她才放不下心,才想挽留。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直接走了?”池艾追问。
裴宁端沉默了一秒。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池艾。
——冷漠寡欲多年,裴宁端从没想过自己的饥渴症居然会和情欲挂上钩,明明被下药的是池艾,真正失控的却是她。
和池艾一样,多年后再见面裴宁端也以为池艾还是十年前那个小阁楼里长大的少女,未经人事,倔强青涩,只会用笑来遮掩脆弱——而裴宁端亲手把这样的池艾弄得一身痕迹,睡梦中还在掉眼泪。
裴宁端毕生第一次产生了不愿面对现实的想法。
结果第二天她就在瑞隆会馆亲耳听见“脆弱青涩”的池艾趾高气扬地和人发表她那一番惊世骇俗的爬床金主论:-
“昨晚我就是爬床去了,不但爬了我还成功了,老板还夸我活好人机灵,天亮腿软了都舍不得放我走。”-
“我今晚就是奔着抱金主大腿来的,听明白了没?”
池艾变了许多,和从前的十六岁完全是另一个人,世俗、圆滑、狡诈,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来谋求上位。
听见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裴宁端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是池艾故意接近自己,而不是自己己亲手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她可以抛下疼痛如撕的负罪感,连同有关大雨的记忆,一起埋葬在那个混乱的夜晚。
偏偏池艾不安分,发来了短信。
谁都能看出这条短信的用意,裴宁端不想心软,可池艾车祸受了伤,一身血渍地躺在病床上。
裴宁端不清楚自己又在庆幸什么,好似十年时光化作一个瞬间一下子从指尖流走,她什么都没失去,她还可以拥有很多。
而这时候的池艾忽然又像回到十六岁了,明明脸色苍白,却还要故作坚强,明明无欲无求,却还是刻意说着讨好地话。
于是裴宁端犯了错。
她荒谬地,把一份协议交到了池艾手上。
……
睡前,池艾没再抱着剧本不肯撒手了。
床单被子枕头都换了,床上干净,人也清爽。
抱着裴宁端,池艾越看越喜欢,眼里简直要冒出星星来。
“睡不着?”裴宁端感受到她的热切的目光。
池艾按捺着说不是,“我还想听你说说之前的事。”
“已经两点多了。”
池艾一惊:“是哦,你明天是不是还有早会?”
看她这个点依旧精神抖擞,裴宁端想了想,用手机给安娜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明天不用参加早会,之后重新回到床上,把手臂递过去——
池艾迫不及待地又抱上来。
把她当成抱枕一样。
夜凉如水,夜灯灯光柔和地铺散在主卧的每个角落。
裴宁端躺靠着伸手,抚摸上池艾的脸颊,久久都没有感到水痕,这才问:“想听什么?”
池艾抓住她的手,将五指扣进她的指缝里,脸蹭了蹭她的掌心,道:“什么都可以,十年前,或者现在,都行。”
裴宁端极轻地笑了下:“十年前,会不会太远了?”
“你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连送伞都记得……你说说当初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印象吧。”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