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病了,那朕便去瞧瞧他。”江决举步绕开凌之妍,继续往里走去。
“圣上。”
不想凌之妍快步追上,重新挡在了他面前。
“圣上有所不知,外子的病不能见光见风,否则便会加重。且医者说了,这疫病会传染,圣上万金之躯,怎可涉险?臣妇不敢不拦。”
“让开。”江决道,“朕生病与否,与你何干?”
凌之妍没有动,江决往前半步,他身后的青龙卫也一同压了上来,噌得几声,已经有人寒光出鞘,紧紧盯住了凌之妍。
“凌之妍,朕不想伤你,你自己让开。”江决道,“朕来探望江洄是他的福气,尔等安有拦截之理?”
“圣上明鉴,臣妇拦着圣上,是为忠心。”凌之妍抬眸,睫毛的阴影散去,眼下的暗色却没有消散,“外子得的是从域外而来的疫病,传染性极强,我府上已经有几名小厮染上了,如今外子被隔离在厢房中,不可见光、不可吹风,全身发痒难耐,高烧不退,若抗不过去可能就……”
凌之妍适时停顿,复又垂眸,屈膝施礼道:
“圣上万金之躯,若也染上这毛病该怎么好?臣妇请圣上爱惜龙体,莫要为了外子涉险,否则我三皇子府恐怕就要成为大烨的罪人了。”
雨点密密地落下,密集得打在伞面上。
砰砰砰砰。
像弹在他心上那般。
“果真这样严重?”江决虚眯了眼,将信将疑地道。
“臣妇不敢欺瞒圣上,”凌之妍道,一贯轻灵娇俏的声音有些沉重,“若非如此,臣妇决不敢抗旨不遵。”
凌之妍眼下的疲惫浓重,话语中的沉重也不似作伪,江决望了眼目及转角之处,皇子府的格局都差不多,只要转过那条穿廊,便可直入内院。但如果江洄的病会传染,他何必以身涉险?
“大夫可说了他多久能好?”江决又道。
凌之妍缓缓摇头:“大夫说,得看能不能撑过这几日。”
凌之妍言下之意,是江洄病入膏肓了?
江决暗暗心惊,这疫病可真厉害。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若真如此,他不如以逸待劳,回宫里等着江洄的死讯岂不更好?
“既然如此,那朕改日再来。”
他深深看了眼凌之妍,这疫病如此危险,凌之妍身在府中万一被传染怎么办?但如果他现在贸然出手把凌之妍弄走,且不说她愿不愿意,朝臣们的嘴就是个大麻烦,不如再等等,等江洄死了一切就好办了。
江决想定,又看了眼凌之妍,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快步踏出了皇子府。
……
药田包围中的古朴院落中。
赵宾等人被礼貌地拦在了柴门外,小童欠身,邀请江洄道:“三殿下,公公已久候多时,请您跟我来吧。”
内室幽静,药香浮动,炭火噼噼啪啪烧得极热。
直到进入房屋的最深处,江洄才终于看清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他脚步停顿,略有失神。
老者的面容和身形他都非常熟悉,正是先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王承。可他最后一次见王承时,他的头发只是略有斑白,身子健硕、嗓音洪亮,而眼前的老者佝偻在轮椅上,头发已经全白干枯,眼上蒙着布,手颤巍巍地伸向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