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么,离得近点就成,弘历这小子越来越能干了,他对你最大方,商行里还有许多西洋来的珍稀物件儿,定能给你修得漂漂亮亮的。”
玉录玳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当年她心境扭转后,与星德交心恩爱,又如愿生育,绣坊办得红红火火的,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
她想到一事,问乌希哈:“皇额娘可给你派了教养嬷嬷?”
乌希哈点头,“是有四个,就刚进宫那会儿,跟大伯二伯家的堂姐妹一起挑的,不过她们不大管我。”
玉录玳叮嘱道:“你得注意着点她们。”
乌希哈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这儿也有,内务府直接派到了我府上,几个老货,我还没搬过去呢,就想管束起我来了。”玉录玳想起来就气,“等我移居公主府,想见额驸就得宣召。她们跟我说什么女子要矜持,不能孟浪,宣召次数多了会坏名声,我和你姐夫这么多年夫妻,要她们多嘴?若不日日在一处,算什么夫妻?”
乌希哈恍然,想起清朝是有这么一条很不人道的规矩。
起初是为了保护公主不受婆家怠慢,却逐渐演变成嬷嬷们拿捏主子的手段。
玉录玳已经恩威并施,将那几个嬷嬷敲打服帖,她的公主府就在呐喇府边上,后院开了个小门,说好日后实际还是与星德住在一处。
玉录玳担心乌希哈性子软,到时新婚害羞,抹不开脸,特意提早嘱咐她:“婚前你就得把她们收拾老实了,往后才能与妹夫相亲相爱。最好和我一般,两家府邸连在一块儿,宣召起来也方便。”
想到宣召代表的意义,乌希哈小脸通红。
她不认为自己会被那些后来的嬷嬷辖制,还是认真谢过玉录玳的提醒,保证自己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委屈自己。
玉录玳又叹道:“等西北大军返京,你好事将近,弘时这个做哥哥的还没个着落,恨不得住在水师大营不回宫。你与他最亲近,找机会帮额娘和我问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模样的福晋。”
那天沈光继的警告和青苹的劝告多少起了效果,乌希哈对弘昀只字未提,与玉录玳聊的都是家里长短,柴米油盐。
今天行程有点赶,乌希哈只坐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不论古今,看房子都是件累身累心的活儿。
比起在京城边缘的空地重新起屋子,乌希哈更倾向于翻修内城的旧宅,离家近,不浪费。
到午时末,乌希哈看过两座宅邸,可对位置和布局都不是很中意。她找了家弘时推荐过的酒楼,准备先填饱肚子,下午再继续。
她在二楼包厢享用美食,一楼大厅里有个说书先生在口若悬河:“话说准噶尔贼心不死,与罗刹勾结,犯我青藏外蒙。有一蒙古小将,乃天生将才,烧粮草、杀匪首……”
巧了,这说的不是成衮扎布么!
乌希哈放慢进食速度,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听完了“蒙古小将军力降一万罗刹鬼”的故事。
在这位说书先生的口中,成衮扎布身长十尺,力大无穷,一枪能串上十个敌军,简直是一尊见神杀神、见鬼杀鬼,能止小儿夜啼的煞神。
听了这些描述,乌希哈不像普通百姓面露怯色,反倒捧着脸犯起花痴来。
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多帅!
而且布布在外英勇无敌,对她却温柔忠诚,还带着点憨傻,这就是反差萌啊!
这说书先生口才好,将战场上的惊险刺激描绘得活灵活现,被大堂里的食客嫌弃太血腥了些,遂转换到另一个话题。
“诸位可知,如今京城中的第一美人是谁?”
这可比那些打打杀杀的让人感兴趣多了。
立刻有人响应,有说是某某楼的花魁,有说是某家贵女,还有说定是宫中的娘娘。
乌希哈在心里回答:不限性别的话,最美的必须是她家二哥。
很快又听说书人道:“诸位说的都不对,第一美人,非康熙六十年探花郎、如今的二贝子莫属。”
乌希哈一愣,没想到一个市井说书人能给出她心中的标准答案。
楼下立刻传来“嘘”声,认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第一美人。
但当年弘昀化名“李仲曦”高中探花,一度成了爱新觉罗家难得的美谈,在场有人见过他打马游街,可谓一眼惊鸿,“二贝子当真是天人之姿,那些凡尘俗女怎么及得上!”
当即有人追问弘昀到底是怎么个美法。
“身为男子,美貌又有何用!”有个文人打扮的年轻男子站起来,对旁人吹捧弘昀相貌十分不屑。
乌希哈本以为这是个黑子,又听他接着道:“二贝子的才学曾经冠绝我国子监,若他与我等一般从童生考起,不曾生得那般面容妍丽,小三元、大三元定手到擒来!”
原来是个事业粉属性的学弟。
乌希哈捂嘴轻笑,想着等回宫去,可以学给弘昀听听。
那学弟粉丝不知是不是喝酒上头,在身边吃瓜群众的吹捧下,夸起弘昀来有些收不住话:“……二贝子有八斗之才,在国子监求学多年,礼贤下士,体恤民情,无人不服,乃我等有识之士楷模!他身上亦有我汉族血脉,不比——”
“不比那样样平庸的太子强多了!”
最后这句,乌希哈怀疑自己是听岔了。
有人反驳他:“太子可是做出了‘化肥’,让田间增产,这才是利在万民之事!”
旁听了有一阵的说书先生摇头,再次开口叹息:“诸位有所不知,这化肥并非太子之功,不过是抢夺小儿功劳罢了。”
二楼,乌希哈脸上笑容早已消失,坐正身子,皱眉吩咐道:“青苹,你拿银子下去,让他上来单独给我说。”
这人敢在大庭广众下谈论皇家,引导舆论,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青苹应声而去。
然而没等青苹下到一楼,钢铁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人群的惊呼从底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