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王府的晚宴,他们已经向各部来宾敬过一轮酒。许是喝得太快,乌希哈觉着有些反胃,便暂离席透气,成衮扎布不放心跟过来,再然后——
他们就溜出来玩儿啦!
没带永玟,也没带拉旺多尔济。
库伦没有宵禁,今天又是个大日子,除了王府提供菜肴的桌席,夜市上还有各色摊位,路上行人男女老少皆可见。
乌希哈穿行在街巷中,步履轻快,不时停下脚步光顾街边小摊。
“看一看咯,上好的羊毛披肩!公主娘娘带来的好东西!”
公主?乌希哈循声走近,摆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六旬大娘,摊子上摆满了颜色鲜艳、纹样精致的手工织品。
摊主热情地招呼乌希哈:“夫人,您看看,都是手织的,还有围脖儿、毛衣、毯子。若想自己织,纺好的线也有,买线包教会。”
乌希哈在样品上摸了摸,柔软细腻,问:“大娘,你说的公主娘娘是谁啊?”
摊主答道:“就是奥德公主。”
这又是哪里的公主?她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听得乌希哈的疑问,摊主笑道:“夫人不是咱本地人吧?”
乌希哈点头,“我是京城人士,夫君是喀尔喀部人,刚返乡不久。往后准备在库伦定居,做点小生意。”
“京城来的?那定是富贵人家。奥德公主啊,就是咱们现在的扎萨克亲王妃,固、固——”摊主大娘卡壳了。
乌希哈试探地接上:“固伦纯安长公主?”
“对对对,就是这个,”大娘摊手,“反正就是公主嘛,咱们都叫她‘奥德公主’,好念也好记。”
乌希哈:??
她感觉手被成衮扎布碰了碰,转头,看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天上。
乌希哈仰头,今夜星光灿烂。
奥德,就是蒙语中的“星星”。
这个听上去有些奇怪的称呼,竟然是喀尔喀部给她起的外号。
可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但她没在漠北置过产业,这摊主大娘看着朴实,总不会是拿她的名头在外招摇行骗吧?
“大娘,您见过公主?”
“当然没见过,公主前几天才刚回来呢。”
“那您怎么说,这是公主带来的?”
“夫人,你是外头来的不知道,公主虽然才刚回族里,这些年可为草原做了不少事儿,这产毛的绵羊,就是她从欧罗巴找到的,”摊主大娘看乌希哈面善,就跟她多说几句,“不止羊毛,还有一年能产十个月奶的牛,现在地里种的庄稼,都是公主在外头寻来的良种!”
绵羊?奶牛?
乌希哈恍然,她从国外薅东西的时候,觉得适合漠北的,都会让人捎给策棱,顺便附上一份《使用建议》。
回来后她忙着准备册封仪式和宴会,还没来得及问策棱过去几年过得如何,她送回来的东西有没有派上用场。
“我小时候,部族归附大清,海蚌公主嫁过来,日子就好过多了,”摊主大娘笑出一脸褶子,满是幸福,“海蚌公主虽然去了长生天,但以前她和超勇王爷都说过,往后我们有奥德公主,她更聪慧,更贤明,一定会继续带着喀尔喀部的族人越过越好!”
边上卖饴糖的大爷出声附和:“是啊,如今公主可算回来了,咱们的日子,定会越来越红火!”
“这个我们要了。”成衮扎布挑中了一件大红色的披肩,付了钱,拿过来围在乌希哈颈间,让妻子的脸红不那么明显。
被成衮扎布拉着走出去很远,乌希哈才觉得稍微没那么羞赧,“他们怎么……”
听人夸乌希哈,成衮扎布比她本人更开心,“你在外的这些年,一直记挂着族里,也因为你,京城的皇上和王爷们厚待喀尔喀部,他们当然会感念公主恩德,盼着你来,你难道不高兴?”
“当然高兴,只不过觉着肩上的担子又沉了些。”
比起中午册封时,其余蒙古王公们更多是审视的眼神,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乌希哈只看到了热切的期盼。
他们不觉已走到广场处,边上人太多,还有衙差打扮的人在其中维持秩序。
“当心!”成衮扎布紧紧牵着乌希哈的手,把她往身前拉。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撞到了乌希哈的腿上。
“毛孩子看着点路!”孩子的父亲骂骂咧咧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对乌希哈道歉,“这位夫人,对不住啊,没撞到哪儿吧?”
他看清乌希哈和成衮扎布模样后,瞪圆了双眼。
那孩子不好意思地瞟了乌希哈几眼,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中,“对不起。”
乌希哈低头看,是一块糖,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头,“我没事,谢谢你。”
“你们是,”男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失声叫嚷出来,“王爷,公主?!”
中午册封授印时,他就在围观队伍中,远远地见过乌希哈与成衮扎布,对他们的形貌特征印象深刻。
他这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块石头。
“公主?公主来了?!”
“公主在哪儿,让我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