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疆站起来,裴宥山正要替他更衣,手中的衣物被陈淮疆迅速取走。对方攥紧他冰冷的手,“手怎么这么冷,一直在等我么?”
裴宥山点点头。
“你先去睡吧。”陈淮疆心疼道,“之后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裴宥山心里惦记着事,罕见地睡得不安稳。第二天一早,听说王静平已经审完了,就关在府中私牢,便匆匆起身要去见他。
阿真和阿临都劝他别去,裴宥山气道:“你们要是嫌私牢晦气,就不要跟着我。到时候世子问起来,就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阿真和阿临对视一眼,为难道:“公子,不是我们不敢去,是世子爷交代我们,不能让您踏足那种地方啊!”
“私牢而已,有何可怕?”裴宥山不想再和他们多说,自己跑出去了。反正陈淮疆也没有禁止他出去,难不成还有人来抓他吗?
剩下二人皆是一愣,连忙跟了上去。说是私牢,其实也只是为了关押审讯犯下大错,有待决议的下人家仆,单独开辟的一处院落,免得罪人与外人里应外合。
走到门外时,裴宥山有些踌躇。
他前世就被关到这里了,现在再踏足,不免还是有几分畏惧。
“慢着。”守门的侍卫拦住他,“不许进。”
“为何拦我?”裴宥山皱眉。
整个王府,除了王妃的兰瑶院和王爷的书房卧房,还没有他不能进的地方。府里没有人不认识他,应该知晓这一点。
“我是世子身边的裴宥山。我有要事。”裴宥山说完,越过侍卫要进去,又被拦下:“我们也是听吩咐办事,说了不许进就是不许进。”
侍卫的语气轻蔑,居高临下。他早就看这些主子身边的侍从不顺眼了,明明都是平民出身,仗着离主子近,就开始使唤他。裴宥山和裴总管的事,府里人都清楚。先不说裴总管到底有没有偷窃财物,光裴宥山得了世子青眼,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就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现在什么订婚宴被取消了,看样子能不能当成世子妃也难说。
到头来,不还是当个下人。
裴宥山不知道侍卫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听到那句听吩咐办事,还以为又是陈淮疆下的命令。这时阿真和阿临也追了过来,拿出陈淮疆的信物:“连公子都敢拦着,小心我们去世子面前告你一状。”
听了这话,侍卫才把门打开。院里静静的,也没个人影。他挨个房间推门进去,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前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天太冷,鼻子都被冻得麻木,那丝微弱的血气没被裴宥山捕捉,倒是阿临面色一变,将门推开。
躺在地上的人口鼻流出黑血,四肢僵硬,一双浑浊发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头顶的横梁。
王静平服毒了。
“快去请人过来。”裴宥山的脸色很白,指尖颤抖,显然是在害怕。还没等阿临出去,穆王妃已经带着人到了屋外。
……这么快?
裴宥山察觉到不对劲。穆王妃只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用帕子掩住口鼻:“先拖下去处了。”
说完,她又看向裴宥山:“伢伢,你先过来。”
裴宥山听话地走过去,穆王妃道:“你先跟我回去。”她也不敢对裴宥山说什么重话了,怕陈淮疆回来,听说了,又心疼。
儿子都已及冠了,才发现做母亲真是难啊。
王静平的尸体被处好挪出王府,穆王妃倒是没质问他为何私自去见王静平,还让静善过来陪他。
直到陈淮疆和穆王回府时,他们才被叫过去。
刚走到兰瑶院中,还没进屋,裴宥山就听到清晰的一句:“就是他们父子俩里应外合,杀人灭口!”
裴宥山和静善皆是脸色一变。静善更是气到发抖。裴宥山急冲冲跑进去,一个人影在他面前倒地,方才说话的人被踹倒在地。
他茫然望过去。
“父王,母妃,我先带伢伢回去。”陈淮疆说完,甚至没等到回答,便拽着裴宥山离开。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裴宥山的手攥碎。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裴宥山不敢说话,快步跟着。
他也这才发现,陈淮疆的身体,真的好了许多。
在这样的大冷天,他的步子一刻不停,速度比裴宥山快了几倍。裴宥山以前一直觉得,陈淮疆是很孱弱的,需要他精心照顾的。
现在,他们的角色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将人带回雁雪阁,陈淮疆狠狠将他按在椅子上,恳求道:“伢伢,你听到了吧?府里妒忌裴总管,妒忌你的人很多,这事就交给我吧,好吗?”
裴宥山承认,自己和裴总管不太招人喜欢——他爹性子太直,说话又不好听,他从前也一样,不是个讨喜的。
他爹出事,肯定会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陈淮疆见他把话听进去了,就多嘱咐几句,比如让裴宥山不要太焦心,也少听其他人的冷嘲热讽,最少近来少出门。
这话固然有陈淮疆的私心在其中,但也是为他好。裴宥山一一应下,乖乖的模样看得陈淮疆特别喜欢。
他甚至有点感谢王静平的诬告了。
现在是伢伢最需要他的时候,如果这事一直没有结果,伢伢就得一直像这样,不敢出门,只能听他的,靠他传递消息,最好像小时候一样,都不那些人,只愿意跟他说话……
看到裴宥山双眸中的担忧时,他又蓦地清醒过来。
罢了,伢伢很担心裴总管,还是算了。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90)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