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回来后,他就有点怕陈淮疆了。尽管知道陈淮疆很喜欢他,不会伤害他,他也有一点怕。
“我不要他。”裴宥山又重复了一次。
听见他的话,陈淮疆猛地抬头,扑过来要抱住他的小腿:“伢伢,原谅我吧,我错了。”
冰凉的手抓到他的小腿时,无意间碰到了被咬出来的伤口。裴宥山吓了一跳,下意识踹了他一下。
“荒唐!”穆王把两人分开,“父母长辈在此,还敢打斗,应罚跪!”
裴宥山没多说什么,只兀自垂泪。穆王又对着陈淮疆怒吼:“娶了妻子,还不珍惜,为了一点小事,深更半夜惊扰长辈。既然如此,不如和离,免得以后闹得家宅不宁!”
陈淮疆瞪大了眼睛,穆王又看向裴宥山,指着他半晌才说出话来:“……果然还是没规矩!”
“不行啊,夫君!”穆王妃急了,“淮儿不能没有伢伢啊!他才病好,你这是要他的命吗!”
“我看他好得很!”穆王也急了,“他闹出那么多乱子,我倒宁愿他一直病着,别给我惹祸!都起来,给我去外面跪着!”
裴宥山抹抹眼泪,捡起掉在地上的外衣,老实去外面院子跪着了。陈淮疆刚要起身,胸口突然一梗,眼前发黑,没能站起来。
听到屋里急着传府医的呼声,裴宥山有些着急的想去看一眼,又很快收回脚步。
说不定又是装的呢,现在王爷王妃在,就能一口气骗到三个人了。
他再也不会相信陈淮疆了。
直至后半夜,穆王和穆王妃才离开。陈淮疆的喘症真的发作了,府医说是他心情激动导致的,离开之前,穆王妃拉起裴宥山:“伢伢,你先跟我回去吧。”
穆王经过时,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他瞥了裴宥山一眼,最后只叹了口气。但他知道,穆王肯定是也觉得他不听话又不懂事,顶撞了陈淮疆吧。
从各方面看,陈淮疆还是像穆王多些,都又固执又大男子主义。
他跟着穆王妃回了兰瑶院,想起陈淮疆的所作所为,越想越委屈。尤其是刚才,陈淮疆说他不听话时,他辩驳说自己一直都这样,陈淮疆还倒打一耙,说他以前脾气不好,顶撞了不少人,还要陈淮疆去一个个替他道歉。
可那些人骂他是卑微的侍从,骂他外祖家是罪臣,还背地里议论陈淮疆的病情。早知道他就不该和那些人吵架,就该让陈淮疆跟他一起挨骂。
也不对,说不定陈淮疆一直是这么想他的!
也不知道雁雪阁怎么样了,裴宥山没回去,一大清早,穆王妃就带着静善来询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诉说完委屈,穆王妃也只是说,陈淮疆身体不好,让他多忍让。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身份低,受点委屈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意思。
等穆王妃走后,他才对静善道:“娘,我好想和离啊。”
陈淮疆这次没病几日。事实上,自从几年前他身体日益好起来,之后就没生过什么大病了。即使是裴宥山离开容城那几年,身体不好,也大多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以及穆王打出来的。
这几天裴宥山不在,听说是去母妃那了。他仔仔细细想了很久,想了伢伢说的那些话。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之前伢伢说,要平等待人,是他没有做到。除了他觉得他和那些人的确有些差别外,还因为他不喜欢在伢伢心里,自己和其他人是相同的。
他一定要做伢伢心里的第一位。
他真的已经对伢伢很好很好了啊,从以前开始,伢伢的待遇就是最好的,他不让伢伢干累活,吃穿住也都是独一份的好,即使是很多官宦人家的少爷,用度也不一定比得上他。
所以他到底是哪做错了呢……
陈淮疆怔怔地想了半天。
不过,他又让伢伢不开心了。
以前伢伢虽然基本上不笑,但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乐观的、放松的。可现在,伢伢总是在难过。
去道歉吧,先把伢伢哄回来。他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一定会学着,再不让伢伢伤心的。
起身时还有些头晕。陈淮疆让人去叫徐奉,听说徐奉在世子妃那边,只能叫来柏康,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拜见母妃。到了兰瑶院,听说穆王妃身体不适又歇下了,他心里顿时升起了愧意。
母妃也是为了他,一直在劝伢伢。
他在门外请了安,就急匆匆去后院找人了。开了几扇门,都没找到日思夜想的身影。燕蟾过来阻拦他:“哎呀,世子爷,您怎么能擅闯后院呢!即使咱们王府没有其他女眷,您也不能这样开门啊!”
“是我心急了。”陈淮疆用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伢伢呢?我来给他赔礼了,燕姑姑,他在何处?”
燕蟾呀了一声,支支吾吾没说话。陈淮疆更急了:“他还生我的气吗?燕姑姑,请你替我说几句好话吧,就说……”
就说,什么他会改的,什么他都会试着改的。
陈淮疆还没说出口,燕蟾便为难道:“世子爷,其实世子妃昨儿白天就已经离开王府了。是王爷说,让您二位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世子妃走时带上了徐奉,不知道是不是去田庄去了。”
去田庄!
陈淮疆感觉天都要塌了。伢伢走了,还没告诉他,还带了徐奉!这次是父王发话,以伢伢那个倔脾气,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
“备马,快备马!”离开兰瑶院,他便急促吩咐柏康,“快点随我出城!”
再不去找人,伢伢可真是不愿意回来了!
此时,裴宥山正带着徐奉在城里乱逛。穆王的意思本是让他去庄子小住。但那边太过偏僻,环境不比城内。在裴总管和穆王妃的劝阻下,穆王终于同意,可以不必去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