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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澜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攥着那张被揉皱的通行证。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衣襟,她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解密局那栋灰白色建筑。
三天了。
自从那天顾砚城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着她,说出“你认错人了”那句话后,沈竹澜就像个游魂般徘徊在解密局外围。
她试过所有办法。
打电话被转接,写信被退回,甚至托老首长带话都石沉大海。
“沈团长,您这样我们很为难。”哨兵第无数次劝道,“唐教官说了,再发现您靠近警戒线,就要上报军区了。”
沈竹澜抹了把脸,胡茬扎得掌心发疼。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有正式调令,来解密局协调边境密码破译工作。”
哨兵狐疑地检查文件,钢印和签名确实货真价实。
这是沈竹澜用三年攒下的所有人情换来的机会。
铁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沈竹澜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循着记忆走向破译室,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顾砚城身上镀了层金边。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低头和身旁的女人讨论什么。
那个唐昭宁凑得很近,手指点在他面前的密码本上,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刺眼。
沈竹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砚城。
从容、自信,眼里有光。
曾经的他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连笑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砚城。”
这声呼唤脱口而出。
破译室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顾砚城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但当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位同志,有事吗?”
疏离的语气像刀子扎进沈竹澜心口。
她大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抓住顾砚城的手腕:“我们谈谈。”
“放手!”顾砚城猛地抽手。
唐昭宁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沈团长,请自重!”
破译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竹澜看着顾砚城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让他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退后半步敬了个标准军礼:“顾同志,我有重要军务需要单独汇报。”
小会议室的门刚关上,沈竹澜就卸下了所有伪装。
“砚城……”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但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砚城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有看沈竹澜,而是盯着窗外的一株梧桐:“沈团长,您认错人了。我是解密局特派员青鸟,不是什么顾砚城。”
“那这个怎么解释?”沈竹澜猛地扯开领口,露出挂在脖子上的怀表。
顾砚城的睫毛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组织纪律不允许透露真实身份。如果您没有公务,请离开。”
“我都知道了!”沈竹澜突然提高音量,“杜景承做的那些事,你受的委屈……是我瞎了眼……”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会好好补偿你……”
“家?”顾砚城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哪个家?被我亲手烧掉的那个吗?”
沈竹澜如遭雷击。
她这才意识到,那场煤气爆炸根本不是意外——是顾砚城自己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
“二十军棍……”她的目光落在他后背,虽然隔着衬衫,却能想象出那些狰狞的疤痕,“还疼吗?”
顾砚城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腕的伤疤:“沈团长,您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如果没有公务……”
“我离婚了。”沈竹澜突然说,“杜景承的事查清了,他……孩子不是我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顾砚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与我无关。”
“砚城……”沈竹澜红着眼眶上前一步,“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但求你至少告诉我,要怎么才能……”
“离开。”顾砚城打断他,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