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属战场新手,却仍能照他所言,安排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段怀舒牵拉着马绳,走得不算快,闻言轻轻颔首。
马后跟着长队士兵,面色愀然,严阵以待。
段怀舒不动声色道:“薛应,绿洲将近东夷部落,喀咜赫料想不到本将会费此番劲,提前率人前来攻占绿洲。”
毕竟喀咜赫同皇帝有利益来往,派多少士卒前来,何时抵达边塞,想必喀咜赫比他还清楚。
如此一来,喀咜赫在士卒抵达前放松警惕,倒是让他有机可乘。
虽然喀咜赫想不到他会强拨邑阳城中的士卒进行调用,但未雨绸缪。
段怀舒要全面考虑战场,规避任何可能的风险。
他道:“但不排除东夷有后援的情况。届时我方绕后的士卒恐怕伤亡惨重。”
此话一出,薛应刹时了然:“我领一队在旁侧伏击。”
“嗯。”段怀舒微微侧首,背光的晨阳顺势攀上他的侧颜,上翘的眼尾勾出一抹红彩,黔黑的瞳孔被冲淡了些,散成淡淡琉璃。
他视线划过身后的士卒,指尖在空中做了一个分割的手势。
薛应时刻注意,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手势却是他的命令。他提了提马绳,让马蹄放缓,渐渐慢了段怀舒几步。
身后的士卒也因为他的行动而调整步伐,整齐划一的队伍发生了偏离。
薛应侧首压低声音道:“同本军来旁侧伏击。”
长队两道分散,愈走愈远。
沙丘之上,燥热的风没有阻碍地灌来,将段怀舒身后的红披风隆起,在红阳的加成下,仿佛形成了一鼓小沙丘。
书中这段剧情发生靠后,彼时绿洲中早已被东夷占领,暗器机关遍布,加之难攻易守的地形,段怀舒可废了不少劲。
虽夺了绿洲,但也损失惨重,在他心中连个小捷都不算。
不过这次,他会让它变成完美的小捷战场。
段怀舒的仪态,毋庸置疑,极好的。那副腰板挺而直,在晃荡的马背之上稍显摆动,淡去了肃然威压之气,多了一抹闲淡、信手拈来的气魄。
行进的士卒蓦然被带着情绪,他们的视线跟随着马背上的那抹身影。
银枪上的红缨随风飘动,那些说书先生口中赘述的画面纷至沓来。
血汇成河的战场之上,一柄长枪顺腕下垂,马下是手下败将。
将军眼中的情绪是淡漠,明明知晓他无意,仍让人觉得他在睥睨众生。
没有人敢造次,没有人不臣服。
他们这才想起,他们同谁作战。
大梁最年轻的战神。
被蛮夷视为宿敌的存在。
愈来愈靠近战场,昨夜的心慌仿佛被搁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半平静、一半亢奋。
他们其中不乏有三年前定北将军段怀舒的手下,虽仅是无名小卒,但再次踏足沙场,耳边的嘶吼、压倒性胜利的痛快,仍有声有响地呈现。
段怀舒耳尖微动,身后的脚步声不再沉浮,变得掷地有声,一步一印,实实踏地。
他手腕一翻,原本斜靠在他背脊的银枪倏然出现在身前,快而有力,枪尖由于他的动作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