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绍伦简直震惊,头一回喝花酒就着了道,还喊了医生?
他捂住脸,叫医生这个环节完全没有印象,但两具交缠的赤裸躯体,像隔着一块毛玻璃般,有点模糊的记忆。
“难怪昨晚上那酒似乎特别醉人……”他呆怔着,喃喃道。
张定坤的目光克制不住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流连,刚睡醒的大少爷愈发好看,鲜嫩得让人想扑过去咬一口。
不过人中了药他都没能吃到嘴里,这会就更不用想了,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他急需补充体力,慵懒的滑入被窝,“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查,让我补个觉先。”
方绍伦从他疲惫的神情和软弱的举止里,品出点“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意味来,低声道,“是我……把你给……弄成这样的?”
张定坤愣了一下,从被窝里探出头,露出肿胀的嘴角,“不然呢?”
他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怎么?你干了什么好事,你不记得了?”
方绍伦点头,又摇头,“记是记得一点……”
那就是记得不清楚了,张定坤原本有些宕机的大脑瞬间飞快的运转起来,却是不疾不徐的拉起被子,盖住翘起的嘴角,瓮声道,“算了,我心甘情愿的,怪不着你。”
“你……”方绍伦握着拳头恨恨的捶了一下脑袋,“为什么不把我锁在房间里……”
“啊呀!你还倒打一耙了!昨晚上是谁死拖着我不放手?!”他佯装气愤的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身体,展示满身的痕迹,“铁棍一样,尽往人身上戳!这会倒怪上我了!”
方绍伦面皮涨红,脑海里却越来越多的回想起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张定坤越说越委屈,“约翰逊说得泄出来,不然你得遭老罪了!三更半夜我上哪去找个干净娘们来给你泻火?就算看着干净,我咋保得住她有病没病?”
他垂头低声道,“我只保得住……我自己……”声音里满溢着委屈,全然不是平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方绍伦一下子愣住,目光从他低垂的面庞移到裂开的嘴角再到抓破皮的肩膀,浑身上下都写着“凄惨”二字。
为了不让他不遭罪,他自个遭老罪了。
大少爷虽然没啥经验,但听说过“走后门”、“卖屁股”,想也知道男人跟男人是怎么回事,如今他没啥异样,张定坤壮得跟牛似的,却是这副……昨夜风雨残红满地的情状。
看样子,真的是自个着了道,把他给……睡了。
他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最多的情绪是懊恼,这事他臆想过许多次,不管对象是谁,这个过程十分令人期待,结果……就这样?
就好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总算摘了个仙桃,囫囵一口吞了,啥滋味都没咂摸到。
愧疚呢,也是有一点的。睨一眼张三即使蜷缩着,也显得魁梧的身躯,这么牛高马大的,被他压了,心里恐怕不好受吧?
但同时一丝丝庆幸涌上心头,还好不是别人,要是睡了个陌生人,他非撞墙不可。
非得有这么一劫的话,宁肯是张三吧。
方绍伦愣在原地,一颗心七上八下,一张脸庞也是阴晴不定,半晌,从地上爬到床头靠坐着,长吁短叹了半天,终于低声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我会负责的。”
张定坤嚷完那一通,便裹回被子里,一直偷眼瞧着他的神色,听到这话,上扬的唇角简直要压不住,只能扯起被子蒙住口鼻,闷声道,“你……能怎么负责?”
“你想让我……怎么办?”方绍伦这会脑袋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扯不清头绪。
“用不着!你滚吧,我要睡了。”张定坤以退为进,将被子一裹,翻了个身,又是“哎哟”连天。
方绍伦叹气,“咱两个男人又不能成亲,这么着吧……你不结亲,我也不结,如果将来你有了喜欢的姑娘,成亲了,咱们就了断这事。成不成?”
背对着他的张定坤嘴角都要裂开,万万料不到有这个万千之喜!
他一封封的写信,跑到沪城来堵人,为的什么?长久以来的夙愿,竟然就这样实现了?
他激动得手脚都抖了抖,轻咳一声,像是十分艰难的翻转了身体,蹭到他身边,抬起头,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此话当真?”
方绍伦看他那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心头也不免闪过一丝悸动,咬着唇,点了点头。
张定坤伸出小拇指,冲他弯了弯,“拉钩?”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只要拉了勾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童年的画面又适时的回到脑海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就是小狗!”
如今一把年纪了,他还来这套,心里腹诽着,嘴角却也不由得带出点笑意,伸出小拇指,跟他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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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休息日,按道理,方绍伦要正常去上班。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请一天假,刚把人……就这么甩手走了,似乎有些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