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势起身,柳宁忙躬身向前,疾声恳求,“三岛先生再给次机会,大少爷怜贫惜弱为人谦和,实在是不敢辜负。”
倘若他真想行此龌龊之举,根本无需她一个老鸨出手,柳宁猜到他的试探之意,却不能真的甩手就走,机会没了不说,也不符合一个四处钻营的书寓老鸨作派。
三岛春明似被她说动,回身坐下,皱眉思量,“美人,无分男女,我向来颇好欣赏。”他抬头看向柳宁,目光似冷似热,“柳宁小姐身段纤秾体态曼妙,这件旗袍减你颜色。”
他拍了拍手,侍女送来一个托盘,其上一件折叠整齐的新裳,旁边一个棋盒大小的藤筐。
“我素爱贵国诗词。美人解罗裳,对镜理红妆。寥寥数语,描绘的场景当真香艳至极。不知今日可有此眼福?”
柳宁愣住,她能推脱第一桩,不能再推脱第二桩。何况她若真是书寓老鸨,自然应该愿意。
明面上他是东瀛巨贾,又人物风流,能抱上这条大腿,长三堂子里的老鸨们不可能推却。
她进退两难,一时间心念电转,脑海里闪过他含情脉脉看向方绍伦的画面,手伸向了旗袍的盘扣,赌一赌!
她状若娇羞地点头,纤纤素手将盘扣一粒粒解开,酥|胸半露。
旗袍褪到腰际,三岛春明也并未喊停,目光冷峻地盯着她。
骑虎难下,索性一脱到底。
幸亏穿旗袍容不得半点赘肉,眼下又是冬季,她里头穿了一层巴黎最新款束身衣,也是她敢赌的底气。
“多谢先生馈赠。”她莺声道,伸手想去拿托盘上的新衣。
三岛春明却站起了身,“愿效此劳。”
她立时有些慌乱,身躯不自觉向后倾,他手臂伸过来,似不经意带翻了那只藤筐——“啊!”柳宁尖叫出声,一条花纹艳丽的长蛇夺筐而出,缠到了她臂间。
“抱歉,失手。”他不悦皱眉,“怎么把我豢养的爱宠拿来了?这可真是……”他勾起嘴角,“失礼了。”
饶是柳宁向来胆大,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冰凉、粘腻的触感在赤裸的肌肤上游弋,“三……三岛……先生……”她牙齿“咯咯”打战。
“小心,这是东瀛蝮蛇,毒性凶猛。”三岛春明蹲下身来,“当然,我是说取毒之前。”
他似欣赏她的恐惧,启唇淡笑,“美人与蛇其实相得益彰,同样具备婀娜身段,艳丽外表……”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她的颈侧滑向胸前,那蝮蛇随之游走。
柳宁呼吸都为之一窒,冷汗涔涔自额上滑落。
“……倘若不察,咬上一口,滋味却是不妙。”他摇头叹息,“家下在京都的府邸有一蛇窟,柳宁小姐这样的美人丢进去,不必两个时辰便香消玉殒,血肉全无。”
他修长手指似与蛇同步,顺着腰际钻入肋下。
此时此际除了示弱别无他法,柳宁神情惊惧、珠泪横流,“三岛……先生……”
三岛春明站起身,手指一勾,那蛇便盘入了他的掌中。虽然拔了牙取了毒,此刻却头颅竖起,蛇信嘶嘶,有攻击之意。
他一把掐住其七寸,手上青筋暴起,往案上一甩、再甩,盘踞的圆圈很快瘫软成长条。他似伤感地叹息,“养这么久还养不熟,可惜了。”
明明动作暴戾,转过头来的笑脸却十分温和且歉疚,“柳宁小姐受惊了,今日言行疏漏,实在是失礼。但看在朋友的份上,小姐想必能周全一二?”
心里把“死变态”骂了千万遍,柳宁嘴上只能认怂,露出劫后余生的惶恐神情,“您……您尽管放心,柳宁半个字也不会乱说的。”
“果然诚意十足。”三岛春明勾起唇角,“宴饮事宜自有人与你商量。下去吧。”
他径直回到案几后跽坐,东瀛语唤了一声,两名侍女应声而来。一位扶走柳宁,一位收拾蛇尸、清理坐席。
和夫跪伏到旁侧,拿热毛巾替他擦拭双手。
年底的宴饮之地代表官方的认可,当然不能轻忽以待,原本这番震慑敲打用不着亲自出马,但看到送上来的背景调查后,他燃起了戏弄的兴致。
竟然是张定坤之前的情人?替她赎身之后又资助她立了间书寓,一直不曾断绝来往。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方绍伦的态度,似乎毫无芥蒂?那日席间明显有关照之意,这也是他愿意给个机会的缘由。
三岛春明从心底感到愤怒和不解。
在贵公子的心里,他与大少爷才是一个层级的人。张定坤,一介流民出身的莽汉,却掠夺了最瑰丽的珍宝。竟然还敢三心二意?
为什么绍伦会允许他玷污自己的身体,还纵容他践踏自己的感情?难道……欲望被满足就能任人予取予求?
脑海里不断闪现月下窥探到的一幕,那双修长的手臂原本是推拒的,红唇絮叨的也是斥责的话语。可当棕色的身躯强硬地压制,并最终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推拒的双手变成温柔的勾缠,斥责的话语变成醉人的呢喃……
他舔了舔唇,转头吩咐和夫,“去叫戒律堂的人过来。”
随着三岛少主飘洋过海来到华国的,除了伺候的仆佣,也有掌管戒律的侍从,严格按照家规执行家主的每一项命令,绝不敢因为家主不在眼前而有所欺瞒敷衍。
三岛家族能在京都屹立百年自有定规。而三岛春明要取代他的父亲成为规则的制定者仍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