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之后,三岛春明好像又谈过几个,但显然再见亦是朋友。他对感情似乎并不执着,对每一个交往过的对象都出手大方。
方绍伦不知该佩服还是该羡慕。他远没有他这样洒脱,一个张三好像已经耗尽他所有的热情,“我再也不想谈爱情了。”他低声喃喃自语。
三岛春明却攥起了他的手掌,示意他看向台上重新开锣的好戏。
“绍伦,人生如戏,及时行乐,尽兴即可。”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公寓的门被撞开,两道交缠的身影跌跌撞撞,碰翻门口浇花的水壶、踢开挡路的衣架,双双倒在那张大床上。
床垫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方绍伦想起了那张法式钢丝床。他别过脸庞,蹬着两只脚,稍稍向后退。
三岛春明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曲膝卡在身体两侧,抬手甩掉身上的衬衫,脊背闪过一线流光,重新覆了上去。
一只手掐着下颌,又抚弄他的喉结,急切地吻他的耳垂。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薄唇摸索着找到了另一张,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一顿翻搅……
剧烈地喘息在耳畔回响,绵密的吻落在颈侧,他暗哑着声音传递着灼热的欲望,“绍伦绍伦,我要你我想要你……”
略显粗暴的举动,让身下的人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激情。方绍伦闭紧了双眼,长睫簌簌地抖动,撑起的身躯最终还是瘫软下来……
衣物一件件抛洒在地上,像洋葱一层层拨开的外壳,熏得人的眼泪在暗夜里肆意横流。
这一次没有喝醉,没有酒精的麻痹,方绍伦清醒着被送上高峰,又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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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云清楚自己办砸了差事,回程不断拖延。最主要他也怕三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上回听他说了大少爷跟袁闵礼亲嘴的事,他就领着他们跑了大半个晚上,这回要是知道了,多半也要亲自来问一趟。那眼睛可还不方便哩。
因此他只管拖,回到月城又盘桓了几天,跟相熟的朋友喝了几场酒,倒是在饭桌上跟袁闵礼也见了一面。
其实都是熟人,袁闵礼跟着张三爷跑过北边的商路,跟左云自然也有交道,只是不大对付罢了。
隔了这两年再见面,或许是当了厂长春风得意,袁闵礼对他十分热情。饭桌上与他开怀畅饮,散了席又拉着他去续摊,左云喝高了,只隐约记得袁闵礼问他回来做什么,去沪城干什么,自己怎么答的那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吐槽两句大少爷。袁闵礼还能不清楚大少爷的底细么?左云第二天便骑马离开了月城。
等他走走停停,拖拖拉拉回到曼德勒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他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在伍爷跟前汇报着此去的情形,张定坤就从矿上风风火火的下来了,没戴眼镜,两只眼睛又恢复了精光四射的模样。
左云欢喜地迎上去,“三哥,你眼睛好了?”
张定坤“嗯”一声,揪着他胳膊,“见到大少爷了吗?有没有什么信件?咳,平康保出来了吗?”
后边这句自然是看伍爷也在座,于情于理都该问一声。
“平康少爷早出来啦,不过不是谢厅长出面保的。”他把初到沪城,遇上游行,掉了信件的事说了一声,又照实说了去见伍平康的情形。
他在伍公馆等到天黑才见伍平康在两个随从的簇拥下跨进门来,显然喝了不少酒,听他道明来意,便在那头骂骂咧咧,“……我指着谁呢谁也指不上……我爹有他那个义子就够了亲儿子也能撂一边……”
他复述了个大概,伍爷听了面皮绷紧,站起身就走了。
张定坤揪着他,满眼殷切,左云心里发酸,低声道,“三哥,你先松开。”他从口袋里将装钱的绣袋拿出来,拆开绳扣,掏出那枚戒指,递过去。
“什、什么意思?”张定坤攥住那枚戒指,跟自己手上的比对着,又皱眉抬起头。
左云嗫嚅道,“大少爷变心了,他跟一个瘦高个子的小白脸好上了。”他之前没见过三岛春明,形容了个大概,“我去的时候,他俩正亲嘴呢,就在办公室里。见我进去,那小白脸就走了,还说等会来接大少爷吃晚饭……”
他在张定坤惨白的面色和不敢置信的神情里几乎就说不下去,但还是咬牙道,“大少爷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还说……祝你幸福……”
张定坤愣愣地后退了几步,但一醒过神,立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祝我幸福?你说什么了他要祝我幸福?”
“我没说什么呀……他就问我你跟卢小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左云小声道。
张定坤极力抑制住翻涌的怒火,握住左云肩膀,“阿云,你坐下,你把见到大少爷之后你俩说的每一句话都跟我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要漏!”
他端过一旁茶杯,“你先喝口水,仔细想,认真的想。”
左云磕磕巴巴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
张定坤跟他反复确认,最后问道,“这枚戒指,他给你的时候,是从手上取下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拿出来的?”
左云略一迟疑,“……手上,”他发现了自己的错漏,羞惭道,“他从手上撸下来给我的。”
鱼璽湍堆
张定坤倒吸口凉气,站起身,大声喊道,“赵文!备马!赵文!”
左云不明所以的跟着跑出去,只见张定坤疾步走进庭院,赵文已经听到声音,牵着张定坤那匹爱驹走进来,又扬声吩咐仆从准备行囊。
“三哥,”左云扑上去扯着他衣袖,“可是他跟那个小白脸亲嘴是我亲眼看见的……”
张定坤甩开他,走到赵文跟前,握着他肩膀,后脑勺对着左云,转动了两下,回头问道,“是不是这样?你真的看到他俩嘴凑一块吗?”
左云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张定坤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文接过仆从匆匆收拾出来的行囊,冲左云道,“矿上的事就交给你了,跟敏登、觉图合计着办,卢爷伍爷那里告个罪。”
他牵过另一匹马,扬鞭奋蹄,向着张定坤的背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