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另外两个醒着的人一个看天一个看低,并不想在这种时刻彰显出存在感。
若大祭司只是个普通的监护人,这时候该责备孩子任性,又或者叹口气。
可他不是。他有义务保持圣子的心情愉悦,包括答应这些小小的要求。
他将右边胳膊放得更低些,等圣子坐上来後,就这麽轻松地抱起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气息都没乱一下。
少年调整了下坐姿,雪白长袍的质地轻盈,在大祭司高挑身形和繁冗斗篷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格外单薄,如同一株必须依附於乔木才能活下去的藤蔓。
成年人牢牢揽着他,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叹息:「满意了?」
圣子点了点头。
鸦羽般的黑发柔顺垂下,长长的发丝若有似无抚过旁边人的唯一露在兜帽外的下颌,留下酥酥麻麻的痒意。
大祭司另一手帮他拢起那些调皮的发丝,嗓音不变:「谈先生,请吧。」
假装掉线的管家这才重新回过神,抱着梨觉跟在他後面。
离开房间前他瞥了眼喵铃,目光里传达出让後者留在这里的意味。
少女盯着大祭司那件奢靡的丶镶金嵌钻的斗篷,不知想到什麽,难得听话地停住脚步。
「她」目送几人离开房间,双手抱臂,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早晚把你们全吃了!
*
梨觉醒来时,四肢陷在和煦的绵软中,还以为自己睡在了云里。
进入这个子世界後,他先是住在杂物间,床板之硬没比地板好到哪儿;这几天留宿在圣子的房间中,垫子倒是挺软和,但和真正的床还是差远了。
此时此刻的舒适让他想起了现世的家中。小孩子的骨骼在生长期,爸爸没有给他买太软的儿童床,但爸爸自己的大床是软乎乎的;他每次不想自己一个人睡时就会趴在上面打滚,同样像掉在云里。
好软好软,好舒服,想再睡一觉……
就在小幼崽的眼皮重得快要重新阖上时,忽然察觉到有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不是刚刚才这样的,恐怕从他醒来之前就一直这样盯着自己了。
崽崽扭过头,对上圣子近在咫尺的脸孔。
少年双手趴在床边,下巴垫在手背上,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背後,像一只专心致志狩猎中的丶安静而神秘的黑猫。
被「狩猎」的小幼崽丝毫没有戒心,还迷糊着呢,已经展开笑颜:「哥哥!」
圣子也没真的打算当捕猎者,没吱声,眨眨眼就算是回应。
梨觉没有起来,打了个滚翻成趴着的姿势,和少年面对面,也学着他的样子枕着自己的手背:「哥哥,你在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