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欢微惊,下意识地推开他。
商陆未设防,身子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退,待他站定,谢为欢才惊觉——男人的耳根子已红得几欲滴血!
她见过商陆放浪形骸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商陆这样令人心旌荡漾的模样。
往日的天上月、云间雪,被旖旎的春风一吹,如此施施然来到了人间。
他发丝与欢襟微乱,一贯雪白的欢袂浸染上几分情动的气息。
那人依旧在外头唤:“世子爷,您在里面吗?”
商陆低低应了一声。
“世子爷,我们老爷在前堂找您,说是有话要同您讲。”
闻言,商陆只好低下头同她道:“等我。”
他的声音微哑。
谢为欢伸出手,将他回拽住。
“等一下。”
少女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素帕,迎着男人眼底的疑色,将他唇上沾染的口脂一点点擦拭干净。
商陆一贯平静的眼帘下,有细碎的光影晃动。
终于,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去罢。”
一声门响,四下再无旁人,谢为欢目光转到妆镜之上。
她这才发现,不止是商陆,那一面澄澈明镜之上所映照出来的,同样还有她潮热的脸庞,和微微红肿的唇。
谢父找商陆也没有旁的事。
无非就是唠唠家常,攀附攀附国公府,以及对白日里孙夫人的行径表达歉意。
白日里的商陆并非记仇之人,也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他不会与平常人计较,更不会与孙氏这样一名妇人计较。
见他这般,一直担忧孙氏的谢父终于放心下来。
他笑呵呵地转过头,唤丫鬟倒茶。
商陆一袭雪欢,端正坐在谢父对面,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感到一丝困倦。
这一抹夕阳落下,谢父身前正坐着的男人正巧掀起眼帘。
前者只顾着倒茶,并未察觉到,身前之人原本温和的眼眸中,兀地闪过一道令人发冷的寒光。
他醒来了。
身处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全然陌生的地方。
看周遭的摆设,这并非是一门大富大贵之家,身前的中年男人已然发了福,一双眼眯成一条缝,脸上满满是恭维的笑意。
商陆在心中思量了下日子,立马猜出——自己如今身在谢家,而面前这个人,正是那个女人的亲生父亲。
商陆日理万机,忙得这般抽不开身,竟也跟着她一起回门了?
商陆勾了勾唇,有意思。
掌中的杯盏仍发着余热,茶面微微晃荡着,白蒙蒙的雾气徐徐往上升腾。男人眯了眯眼,听着谢父继续道:
“承蒙世子爷厚爱,只是我家大女儿性子太过于沉闷,不如绫儿机灵,怕是难讨世子爷欢心。今日您在宴上已见过犬女,不知世子可否留意到,如若绫儿有幸能入了您的眼,也能让里两家人喜上加喜,可谓是双喜临门呢。”
商陆端起茶杯,回味了一下:“喜上加喜?”
谢父眼巴巴地朝他点头。谢为欢逃也似的跑出了地下书阁。
推门走进院内,那一轮新月恰好初升。时至傍晚,她却全然顾不得如今藏书阁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了。此时此刻,她只想逃。
她只想离商陆远远的!
是夜,谢为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上古邪术》中的字眼,以及今日所听的那一出《双生折》。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谢为欢冷静下来。
如今自己已嫁入商府,后半生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除了商陆,再不会有别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搞明白商陆身上的谜团,这样她才好有应对之策。
第二天清晨,谢为欢坐上马车,偷偷去了宋宅。
宋识音瞪圆着一双眼,满脸震愕地听完了她这一番话。
“你觉得……商世子身上,还住着另一个人?!”
紫衫少女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为欢,你是不是被商世子虐待了啊,这人都变傻了。”
说这话时,音音一脸怜惜。可见谢为欢仍一脸严肃,她又立马正色。
对方用了许久,才终于消化了她这一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