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道从去岁开始的雪灾,来的快,去的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夏原吉拿着行文册,走出大堂到了皇太孙身后,轻笑着:“这都是皇太孙的德行,感念上苍。”
朱允熥斜眼瞧着夏原吉:“你信这个?”
夏原吉憨憨一笑:“如今浙江道百姓口中的歌谣,做不了假。”
朱允熥顿时哑然无奈。
自己在浦江县将刘漫及那帮官绅砍了,人头悬在城门之上,又将浙江道官场半数官吏论罪处斩,半数士绅缉拿问罪。
不知何时起,杭州城或者说是浙江道,便开始流传起关于他的歌谣来。
大抵意思便是大明有个好皇太孙,天下太平的意思。
“半座浙江道,换一首歌谣,似乎不亏。”朱允熥轻笑着说道。
夏原吉嘴角僵硬住了。
神色也渐渐有些凝重忧虑起来。
“您也知晓是半座浙江道。”
“整整半座浙江道,都被您给砍了,百姓们是感恩戴德,立生祠,传唱歌谣。可朝中恐怕马上就会有好一阵弹劾之声,说不得您很快就要接到被召回应天的旨意了。”
朱允熥默默一笑。
砍人头很简单,即便是夷三族,株连九族发配,也只不过是一道谕令行文地方的事情。
但半座浙江道被砍了个血流成河,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了。
浙江道左右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整整五人被砍下脑袋。
如果用更浅显的意思去解释和描述概括的话。
就是他朱允熥这一次在浙江道,一口气砍了五个高官的大官。
想了想,朱允熥想到自己很久以前,也只能是从各种新闻上才能见到这样的大官。
更不要说那些普通人奋斗一生,都做不到的县市主官,也就是大明朝如今的知府县令们,同样是足足被砍了数十名。
而那些属官员、衙吏,更是不知凡几。
这样的事情放在后世,恐怕是要整个世界都要沸腾震惊的。
放在如今,朝堂上会有如何反应,他不用想也明白。
“于百姓而言,孤做的并没有错。”朱允熥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自我评价,并继续说道:“于大明和朝廷,还有你我而言,也只有清除了这些人,才能留出给你我操弄的空间。”
得罪官员和得罪百姓之间,朱允熥始终都分的很清楚。
如今不是前唐、不是前宋,不是那时候的皇权与门阀共天下,也不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大明朝的开国洪武皇帝,早已在皇明祖训中阐述表明,大明是朱家的大明,同样也是大明百姓的大明。
官员、士绅、商贾,不在此列。
只是后世君主们,都可耻的忘记了这一点,而被那些官员摘取出来的所谓的祖宗成法不可改,一圈一圈的套上了禁锢。
夏原吉想了想,两难之下,取其民,才是这时候最明智的选择,也就放弃了准备良久的腹稿。
他转口道:“清田令已经行文地方,此时有汤都督带着卫所官兵亲自盯着,想来地方上也不敢再有反弹。
各府县坐商都已告示商税数额,行商业已开出名录登记商税比例。
目下,只等清田令亩数明确,便可一并推行下去,开始征收赋税及商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