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道潮湿曲折,年久未修的甬道已经被蚕食地高低不平。
姜岁欢只能扶着边壁的青砖缓缓前行。因着四周极为安静,她紧张到能听到自己剧烈锤动的心跳声。
而回头看到男人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样子,她忍不住感慨道:
“阿郎真是临危不乱。
不论所处何种境地,都能将身边的事物勘察地如此细致入微,还尚能保持风度。”
“都能?我之前做得哪件事情,也勘察细致入微,令欢欢印象深刻了?”
。。。。。。
得到男人这般的回答,姜岁欢刚刚还扬起的细眉又垂了下来。忍不住怪自己这张嘴实在太快。
这不,那人又挑起她话茬子里的漏洞来了。
加之她一想到之前都将他身世的那个谎,圆的这么细致周到了,还能被他从中找出这么多处漏洞来给她添堵。
姜岁欢只得负气扭头,在他看不见之处猛锤了两记墙,腹诽这男人可真难骗。
看来以后连赞美他的话也得三缄其口了。
还能不能再愉快地谈天说地了?
要么她以后在他面前就做个哑子算了。
然而心中虽从头到尾将他骂了个彻底,但是话真到嘴边了,她又换了一副腔调,
“阿郎自是万事都思虑的周全的,嘿…嘿嘿。”
好在这条路不长,没让薛适等到继续发问的机会,他们就走完了地道。
冷风裹着几片落叶刮过姜岁欢的侧脸,略有几分刺痛。
两人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丛林相顾无言。密密麻麻的巨树堆聚在一起,宛若一张幽黑的深网,让人困顿迷茫。
薛适向前了几步,伸手挥开了几段横亘枯枝,左右两侧各出现了两条羊肠小道。
“朝这处走罢。”薛适将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指了指右侧那条道。
“为何?明明左侧掩体更多,更利于我们躲藏吧。”姜岁欢发出了不同的见解。
难得意见相悖,薛适扭过头,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道:
“你瞧这片丛林中每颗树树叶的生长方向。均是左侧叶稀,右侧叶繁。说明左侧朝北,右侧朝南。
人向来趋暖而居,只要往南边走,运气好的话便会进入村落。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们必会心存忌惮,不敢再轻易动手。
若是去了人少的地方,更利于他们放手施展不说,我们自己的生存问题也难以解决。”
今夜天气不佳,虽说暂时停了蒙蒙细雨,天上也无半片晨星,但借着微弱的月光,薛适还是辨别出了方位,并最快速地做出了判断。
“……你说的在理,确实得往南边走。”姜岁欢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
原以为这人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公子哥,没想到懂得比她这个落魄闲人还多。
“今夜我们天时地利均未占到,得走快些了。”薛时清冷的声音响起。
姜岁欢原还有些不明所以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无意间回头一瞥,一下就懂了何为天时地利未占。
刚落过雨的泥地潮湿阴冷,只要是二人踏过的裸露黄土,便会留下几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几簇被踩倒的小型灌木也像长了嘴般在泄密。只要留心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确实太过点背了些。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姜岁欢将几缕散落的鬓发往上拨撩时,却发现头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