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恩断义绝”的程度,根本难平她心中愤懑。
她费力的牵起薛适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决绝道,“要么,你现在就掐死我。”
“或者,你继续躺在这处,等着熟睡后,被我掐死。”
少女将头仰得很高,把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节朝她纤直的脖颈处引。最后又在最不堪一击的地方停下,压着他的手开始收紧,施力。
薛适看着对面那张惨白的小脸因缺氧而逐渐变得潮红。
他能感受到掌下那片冰凉的肌肤在正在逐渐失去生机。
薄皮下的筋脉越跳越快。
他知晓,这不过是身体在濒死前的最后挣扎。
姜岁欢血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之人。
她要他看着她,要他深切感知到她的恨意,最后再带着滔天的怨怒死去。
死在他的面前。
但她失算了。
就算这样,薛适还是不舍得让她死。
就在她即将因为窒息而抽搐之际,薛适狼狈得抽出手,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你好的很。”后,踉跄着出了门。
姜岁欢撑起身子,望着薛适离开的方位大口着喘着粗气。
薛适离开前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讥讽?是怜悯?还是羞恼?
姜岁欢何其聪明,怎么捕捉不到薛适眸中藏了三分悲怆与三分无措,但她都自动忽略了。
她早将二人关系定性成了最腌臜污秽的那种。
悲怆和无措这种高等情绪只会出现在闹别扭的情人之间,自然不会出现在她与薛适的相处里。
这次大吵之后,薛适果然未再进过她的寝居。
大半个月过去,二人都未再见面。
见不到薛姓子,姜岁欢的心情自然爽利不少。
除了刚苏醒的那几日只愿躺在榻上郁郁寡欢外,后面的时日,她自己就将自己给哄好了。
过日子嘛,怎么能亏待自己?
蝼蚁尚能在雨洼中闯
出一条生路来,她这么大个活人怎能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怕东怕西的呢?
前提是,薛适不再过来叨扰。
而这些时日过得也都如她所愿,未有一个糟心之人晃悠到她跟前来。
滋神补气的那些汤药灌下去,自然是事半功倍。
这情绪一稳定,精气神便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心气一足,便又有多余的精力溢出来,让她去盘算旁的东西了。
在一旁伺候的雪影粗略算了下,自表小姐呕血昏迷那日起,她已经有足足一月未迈出门了。
今日难得北风刮停,雪影借着浮云居畔梅林盛放的由头将她带了出来。
雪影想着冬日里的阳光柔和不刺人,正好祛祛表小姐身上的病气。
霜华搬了把躺椅放到日光底下,将站在隐蔽处的姜岁欢扶过去躺下。
她还甚是贴心地举了把扇子挡在姜岁欢头顶三尺外的地方,既替她挡住了面上的直射的暖阳,又没遮住她赏梅的视线。
微风拂过,沁着冷香的丝丝润风吻过少女的鼻尖。
如此祥和、平静的美好景象,让姜岁欢生出一种未在凡间的恍惚之感来。
她忍不住轻叹,“那梅花,开的可真好啊。”
说是赞赏,但雪影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怅然若失来。
为免表小姐忖东忖西,忧思上脑,雪影连忙语气松快地调节氛围道,“我过去替表小姐折一枝梅花来。”
她在离得最近那棵梅树上随手折下一枝后,匆匆跑了回来,喘着息从断枝上掐了朵最大最好的白梅下来,簪在姜岁欢鬓边,笑赞,“可真好看。”
姜岁欢失笑,伸手扶了扶鬓边饱挺的梅花瓣,逗趣回问,“不知雪影姐姐说的是这花,还是这人?”
一来一回间,少女心中升起了几分玩意。
姜岁欢扭头朝举着扇子替她遮阳的霜华道,“今日突得起了插花的兴致,烦请霜华姐姐替我去取把剪子来。”
“雪影姐姐,可否替我去旁侧折些竹枝与松条来?小女子素慕高朋雅聚,怎么着也得叫岁寒三友在我屋内碰个头。”
雪影被姜岁欢逗乐,笑得直不起腰来,临去之前还不忘恭维一声,“表小姐好巧思。”
两个近伺的大丫鬟一走,扶着姜岁欢入梅林赏花的职责自然落在了一个二等丫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