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既过,薛适下朝后又瞧见雪影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
“请大人过目。”
“表小姐这几日不论白天黑夜,都抱着大人的信札誊抄临摹,足足写了三十遍有余。大人你瞧,这字迹都快赶上大人一半了,足以见得表小姐心中对大人思念极了。”
雪影其实说的保守了,姜岁欢聪慧,几日下来,已经将薛适字迹学了个九成十。
“对了,表小姐还问,能不能再给她些别的手稿,以慰相思之苦。”
雪影说完,斗胆抬头观察薛适的神色。
男人面上并无波澜,草草将这些手书翻阅了一遍后,松口道,“若是她想,往后我不在书房时,她可进来自取。”
姜岁欢在得到雪影的回禀后,难以置信地多问了她两遍:自己可以随意出入薛适的书房是不是他亲口说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心脏咚咚跳得直响。
竟就这样成了?
第66章决裂(一)最后准备
竟就这样成了?
姜岁欢持着墨宝的手僵定良久,似是仍未回神。
心中那份雀跃也只维持了须臾。
一下瞬,她便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甚至腹腔还漫上一股无端的空虚之感。
空空的,有些心窒。
“如此……甚好…”她讷讷道。
嘴上说着好,但那只握住墨锭的腕仍骨绷地笔直,手背上骨节凸起,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
她忍不住想,还以为要进薛时书房得费上好大一番气力,结果自己不过就是抄摹了几卷男人的手书,稍微做出点诚意模样,薛适就同意让自己随意出入那处了。
着实是没有想到男人的应允来的这般简单,这般快。
快到,让她分不清男人的准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与宠爱,还是——陷阱。
姜岁欢深吸了口气,继续转动起腕臂来。
墨锭在砚石上规律地打着圈,发出细碎的“呲呲”声响。
尔后,她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誊写手书,可那沾了墨汁的紫毫笔却定在纸上,迟迟落不下一个字。
倒是那盈满的墨汁顺着毫毛而下,在笔尖汇成一颗松烟香冽的珠儿,“啪”地砸在了雪白纸心上。少女垂眸望着纸上那点已然晕开的圆斑叹了口气,明白今日心中躁闷,这字怕是也练不来了。
*
自那日开始,姜岁欢在浮云居的活动地界就又多了一处:薛适的书房。
她同薛适就像商议好了似的,一个在朝公干时,一个便来书房临池;一个回府歇息时,一个又回到自己寝居舞墨。
可谓是住岁同檐客,相会竟无期。
日子又这么去了平和的去了几十日。
期间,薛适几乎日日都能收到雪影送来的出自姜岁欢亲笔的誊抄书。
他每每扫过手中的玉版宣纸,似就能看穿少女今日在他书房中翻阅了什么籍册,耗费了多少精力与时辰描摹他的笔锋。
二人就这么默契的各隅自守,日子倒也过得还算恬适。
时光如梭,泰然自处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就来到了七七四十九日结束前的最后一天。
今日晨起后的姜岁欢似格外失神。
不仅在起身后一直坐在妆台前发愣,甚至眼中罕见的流露出点点茫然之色。
而在一旁伺候的雪影霜华,将她的这些异常情绪归结为与大人久未见面后,临相会前的紧张。
霜华在替姜岁欢梳妆完,正欲如往常一样朝她鬓边簪上一根白玉素簪时,却被姜岁欢偏头躲过。
“这簪,是否太素了些?”
“我记得柜中有不少大公子赏下来的头面,你去替我取一套来罢。”
今日真是稀奇,姜岁欢竟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起了心思,还指使起身旁的丫鬟来。
霜华悬在空手的手一窒,在听清姜岁欢的意思后,难免心中生喜,连忙道了声“是!”
那取头面的速度堪称一绝,仿若只要慢了一拍,姜岁欢就要后悔。
雪影和霜华闲时就爱研究一些汴京贵女吃穿用度流行趋势的绘本,私下对挽发配饰的练习颇多。
不一会儿,就将姜岁欢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新。
待点完额间花钿后,霜华搁笔,伸手扶了扶少女正额间的衔珠凤簪,惊叹道:“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表小姐戴上这套头面,整个人又娇俏了不少。”
整套首饰堪称极致繁冗华贵,各支簪身均以颜色翡翠玉珍珠串联,极尽奢华。